果郡王府,枕月庭中。余莺儿尚在小月子里,自那日从皇宫归来,心绪便从未平复。屋内器物碎声不绝,她时而捶打床褥,时而嘶哑着嗓子嘶吼:“甄嬛贱人!是你害了我的孩子!” 末了,声音又软下来,带着无尽的怨怼与委屈,反复追问:“王爷呢?他为何不肯替我报仇……”
果郡王起初还耐着性子去探望安抚,可任他说尽软语,也止不住她的歇斯底里。日子一久,连他也渐渐生出烦躁,索性便不怎么往枕月庭去了。
枕月庭的门扉日渐冷清,连洒入窗棂的日光都带着几分萧瑟。余莺儿没了盼头,性子愈发乖戾,丫鬟们送进去的汤药膳食,稍有不合心意便挥手打翻,瓷碗碎裂的声响在空荡的庭院里格外刺耳。
她常枯坐在窗边,望着王府正门的方向,眼神怨毒如蛇蝎,嘴里反复念叨着甄嬛的名字,指尖掐得掌心渗出血痕。有丫鬟劝她保重身体,反倒被她狠狠扇了耳光,骂道:“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若不是你们没用,若不是王爷偏心,我的孩子怎会没了!” 丫鬟捂着脸,不敢再言,含泪退了出去。
消息递到书房时,果郡王正握着狼毫作画。宣纸上,女子眉如远黛、眸含秋水,分明是甄嬛的模样,笔触间尽是温柔。听闻禀报,他握着笔的手一顿,墨点晕染开来,污了画中佳人的衣袂。他眸色骤然一沉,先前描摹时的温情散去,只剩浓得化不开的不耐与疲惫。
“罢了。”他搁下狼毫,声音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挥了挥手,“让她闹。吩咐下去,即日起,加派人手严加看管枕月庭,不许她踏出院门半步。”
“是。”阿晋躬身应下,见他神色冷硬,终是没敢多言,轻步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孤灯一盏,果郡王指尖悬在案上那幅仕女图上方,久久未动。画中女子眉眼鲜活,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他喉结滚了滚,终是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将画卷起,亲手放进紫檀木格的最深处。
寿康宫的暖阁里,熏香袅袅。皇上刚跨过门槛,声音便先一步传了进来:“皇额娘,听闻您遣人唤儿臣过来?”话落时,人已大步走到榻边,自然地在铺着软垫的榻上坐下,顺手端过宫女奉上的茶。
太后斜倚在榻上,手里捻着串佛珠,抬眼看向他,语气算不上温和:“哀家听说,你近日在御花园,纳了个答应?”
皇上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漫不经心应道:“不过一个末等答应,竟也劳动皇额娘知晓,还特意唤儿臣来问?”
“寻常答应,哀家自然懒得多管,”太后手中的佛珠猛地一顿,目光沉沉落在他脸上,“可哀家听说,那女子的模样,竟与纯元有几分相像?”
皇上握着茶盏的手微紧,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光,终是轻声感慨:“仔细瞧着,是有六七分相似。”
“糊涂!”太后猛地搁下佛珠,串珠相撞发出清脆的响,语气陡然沉了几分,“一个菀嫔,就已经把后宫搅得不得安宁,再来一个,你是想让这宫墙里彻底翻了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