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方派出了这头坐骑，寻着蛛丝马迹，一路找上门来了？
不行。
绝对不能让牛魔王踏入方寸山一步。
更不能让他见到菩提祖师。
周玄的念头急转，无数种可能在刹那间闪过。
菩提祖师的跟脚，本就是一桩天大的隐秘。
牛魔王若是以截教圣人坐骑的身份前来拜山，以菩提的智慧，必然会心生疑窦。
一旦两人对谈，只要牛魔王提及一丝半点关于“机缘”、“异数”之类的话题，菩提祖师便有可能猜测到，有人让猴子跑偏了。
虽然，他所布下的遮天大阵，可以蒙蔽天机，令菩提祖师难以追寻自己。
可然后呢？
他还如何安稳地绑定忽悠目标，薅羊毛，领奖励？
他好不容易获得系统，可不是为了当一个见不得光的老鼠。
一念及此，周玄眼中的深邃星海彻底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决然。
他的神念，再无半分犹豫。
一缕精纯到极致的神识之力，瞬间穿透了重重空间与阵法，宛若一缕清风，飘然落向方寸山的山脚。
……
山脚下，牛魔王正有些烦躁地用蹄子刨着地。
他巨大的牛首抬起，望着云雾缭绕、仙气氤氲的山巅，铜铃般的大眼中满是忌惮与一丝不情愿。
若非主人点拨，言说此地或许藏着他的一桩大机缘，他才懒得来这地方呢。
要知道，封神一战，截教万仙凋零。
他虽为坐骑，却也感同身受，对阐、人、西三教，没有半点好感。
就在他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叫门时，一道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耳畔响起。
那声音不高，似乎带着一种俯瞰苍生的淡漠与威严，在他元神深处炸响。
“你身为截教弟子，来贫道这里作甚？”
话语中，蕴含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恼怒。
牛魔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先是愕然，紧接着，一股被轻视的怒火直冲脑门。
巨大的脑袋骤然抬起，两道凶光迸射而出，死死地盯住方寸山之巅的方向。
“哼！”
一声冷哼，如同旱地惊雷，震得周遭山石簌簌作响。
“我老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关你何事？”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将这道声音的主人，当成了此地的主人——菩提祖师。
毕竟，除了这位准圣大能，谁又能在这方寸山地界如此悄无声息地与他对话？
牛魔王心中冷笑。
当年封神之战，西方教趁火打劫，渡走了他截教多少同门？
如今倒有脸来质问他了？
“怎么？”
“封神之战都结束这么多年了，你莫不是还想对我出手？”
而后他索性将心一横，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他来此之前，并非毫无准备。
特意找了几个当年被封神榜收录，如今在天庭任职的昔日同门打探过消息。
对于这位菩提祖师的行事风格，他已然心中有数。
正是因为知晓了对方底细与性格，他才愈发确定，自己主人通天教主让他来此探寻的机缘，绝对不可能是这家伙。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主人再如何，也不可能让他来投靠一个死对头。
……
而在星辰殿之中的周玄，闻言则是眉梢微微一挑。
他那原本紧绷的心神，出现了一丝微妙的松动。
牛魔王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对方这般开口，字字句句都带着对菩提祖师的敌意与不屑，根本不像是来拜访的。
这分明就是一只闯入别人地盘的野牛，还满身的臭脾气。
所以……一个全新的可能性，在周玄心中浮现。
这家伙，不着菩提，难道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周玄没有急着解释自己的身份。
将错就错，或许能探出更多的东西。
“既然你这般不服气，为何又来方寸山？”
他继续维持着那份属于菩提祖师的“威严”，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山脚下，牛魔王巨大的牛鼻中喷出两道灼热的气流。
“哼！”
他再次冷哼了一声。
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被问住的尴尬，同时竭力维持着那份源自通天坐骑的尊严。
给谁丢脸，也不能给主人丢脸。
“是我家主人指点，说这里或许有机缘！”
“否则，老牛我才不来这里呢！”
他昂着头，一副“要不是为了机缘，你请我我都不来”的傲慢模样。
但他心里，其实也打起了鼓。
这菩提祖师毕竟神通广大。
万一真被自己这几句话激怒，想要刁难自己，自己这点道行还真不够看。
实在不行，还是先退走。
寻找机缘之事，可以从长计议，不必急于一时。
而在山巅大殿中，周玄则是彻底松开了那根紧绷的弦。
那股笼罩心头的圣人威压之感，烟消云散。
“原来如此！”
看来自己之前的担心，确实是多余了。
之前那份警惕与忐忑，已经彻底转化为一种看见猎物主动走进陷阱的欣喜。
他不能错过这家伙了。
这可是未来的平天大圣牛魔王！
日后那只猴子的结拜大哥，西行路上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一身法力神通，在西游之中也算得上是顶尖存在。
这样一个分量十足的棋子，就这么眼巴巴地自己送上门来。
他不顺势忽悠忽悠，收入囊中，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合适了。
于是，他再次对着牛魔王传音道：“机缘不在方寸山，而在山之旁，你自去寻！”
话音落下，便再无声息，只余下山风呼啸，卷动云海。
山脚下，牛魔王巨大的牛首猛地一滞。
旁边？
他下意识地转动那颗硕大的头颅，铜铃般的双眼扫向方寸山旁边的区域。
那里云雾缭绕，空空如也，除了山石草木，哪里有什么洞天福地的影子？
一丝被戏耍的怒意从他心头窜起，鼻孔中喷出的气流愈发灼热，几乎要将身前的空气点燃。
“旁边什么也没有！”
他的声音如同闷雷，在山谷间滚动，充满了质疑。
“堂堂菩提祖师，难道要用这种小伎俩来诓骗我不成？”
他昂着头，对着山巅的方向高声叫嚷，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我且信你一次，过去看看！”
“若是寻不到半点机缘，休怪我老牛将今日之事宣扬出去，让三界众生都听听，你是如何戏耍晚辈的！”
牛魔王嘴上虽然强硬无比，但他心中却已然打起了退堂鼓。
既然已经被这尊大神发现，强闯此山已是下下之策。
不如就坡下驴，借着对方的指引，去旁边转一圈。
无论有没有找到机缘，自己都算给了对方面子，然后便可顺理成章地离去。
念及此，他不再犹豫，巨大的身躯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方寸山旁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区域飞驰而去。
“哼！”
牛魔王一边飞，还一边在低声嘟囔，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故弄玄虚，那老家伙让我找什么鬼东西？”
“我……”
牛魔王的抱怨声还未完全落下。
下一个瞬间，他庞大的身躯便一头撞进了一片无形的壁障之中。
嗡——！
周遭的景象没有丝毫变化，但牛魔王却感觉整个世界瞬间扭曲。
一股无法抗拒的眩晕感直冲天灵盖，仿佛有亿万钧的重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他眼前的天空与大地开始旋转、颠倒、撕裂、重组。
原本清晰可辨的灵气流动变得混乱不堪，他引以为傲的强横法力，在这一刻竟迟滞得如同陷入了万年泥沼，难以调动分毫。
空间感被剥夺。
方向感被剥夺。
就连时间的流速，似乎都变得模糊不清。
完了！
这两个字在他的神魂深处轰然炸响，带来了浓浓的彻骨寒意。
这是阵法？
自己被那个菩提祖师暗算了？
……
与此同时，方丈山，星辰殿内。
周玄的眼眸中倒映着牛魔王在遮天大阵中迷失方向、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露出了浓浓的笑意。
就在此时，系统之音响起。
【叮！检测到可绑定的忽悠目标：牛魔王，是否绑定？】
“绑定！”
周玄的神念没有半分迟疑。
这头倔牛，终于还是落入了他的掌中了。
【叮！目标绑定成功！】
【姓名：牛魔王（奎牛）！】
【跟脚：上古妖族！】
【修为：太乙金仙巅峰！】
成了！
感受着脑海中那道信息，周玄神念当即一动。
嗡！
那座笼罩了整片区域、隔绝了天机探查的遮天大阵微微一颤。
大阵的一角，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口子，将已然彻底迷失在其中的牛魔王放了进来。
牛魔王只觉得周身压力骤然一空，紧接着便是急速的下坠感。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庞大的身躯便重重地砸在了坚实的地面上，激起漫天烟尘。
幸好他修为聊到，第一时间稳住了身形。
而后，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巨大的牛眼警惕地扫向四周。
可下一秒，他整个人，连同那份极致的警惕，都彻底凝固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地方？
他看到了，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雄伟的仙山，拔地而起，直入云霄。
山体之上，紫气蒸腾，霞光万道，无数古老的道韵符文在山石之间若隐若现。
浓郁到近乎化为实质的先天灵气，形成了一条条肉眼可见的灵气溪流，从山巅奔涌而下，滋养着遍地的奇花异草。
只是呼吸一口，就让他感觉四万八千个毛孔都在舒张，法力运转都轻快了几分。
这座山的灵气，这座山的巍峨，这座山的神韵……竟比他方才在外面看到的方寸山，还要惊人！
难道……这里才是菩提祖师真正的道场？
自己方才想要攀登的那座方寸山，只是一个用来迷惑外人的假象？
“何方妖孽，为何擅闯贫道这方丈山？”
“速速报上名号！”
就在他思绪混乱之际，一道清朗而淡漠的声音，从山巅之上悠悠传来，清晰地落入他的耳中。
牛魔王身躯剧震，眼中的惊骇之色更浓。
这声音清越温润，虽然同样带着一股高渺之意，但与方才那个宏大、苍老、充满威严的“菩提祖师”之音，截然不同！
不是同一个人？
方丈山？
不是方寸山？
难道是传说中，那座与蓬莱、瀛洲齐名的三仙山之一，方丈山？
不对！
牛魔王的神念疯狂转动。
方丈仙山乃东海之上的无主仙岛，漂浮不定，怎么会出现在这西牛贺洲的内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山中的存在，又是哪一方高人？
难不成，这就是主人让他来这一片区域看一看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