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转向清悦：“你处事周密，心无旁骛，朕信你。往后宫中事务，但凡你觉得该改的，放手去做。”
“臣妾……”她声音略哑，顿了顿才接上，“必不负皇上所托。”
康熙摆手，“去吧。胤禛昨儿递了份屯田策，写得不错，说是你教他看旧档时想到的。你回去也看看，若有补充，一并呈上来。”
清悦退出偏殿时，天光尚亮。她沿着回廊慢慢走，脚步未停，却觉肩上压着的东西忽然轻了。
回到永和宫，案上已堆着新送来的物料单。她坐下，提笔批阅，字迹平稳。
安蓉进来奉茶，低声道：“咸福宫那边刚传话，说尹答应晕过去了，太医正在瞧。”
清悦笔尖一顿，随即继续写道：“知道了。让文墨去北库，把近一个月沉水香的入库数再核一遍，尤其注意有没有私下加账。”
“是。”
她翻过一页单子，又道：“从明日开始，各宫申领药材，须双印具全，缺一不可。你亲自去传话，不必客气。”
安蓉应下，正要退下，忽听外头一阵脚步声。
胤禛跨进门来，脸色发紧：“额娘，我听说……有人告你挑拨妃嫔？”
清悦抬头，见他额角沁汗，像是跑过来的。她放下笔，“谁跟你说的？”
“东厢书房几个小太监在议论。说你设局害人，连皇上都瞒着。”
她笑了笑，“那你信吗？”
胤禛盯着她看了几息，忽然松了口气，“不信。您若真要做这种事，何必等到现在？”
“你能这么想，很好。”她指了指旁边座位，“坐。正好我有事交代你——你那份屯田策，皇上看了，让我给你添些参考档。”
胤禛坐下，喘匀了气。清悦拉开抽屉，取出一册薄本递过去。
“这是松江府近五年漕粮实征记录，你拿去比对你那份策论里的数据。若有出入，想想是谁在中间动了手脚。”
胤禛接过，低头翻了两页，猛地抬头：“松江？尹答应的家就在那儿！”
“嗯。”清悦看着他，“你现在明白了吗？有些人做事，不只是为了自己得利，更是为了外头的人铺路。”
胤禛攥紧了册子，指节泛白。
清悦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别急。树要长得直，根先得扎稳。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冲出去争辩，而是把书读透，把事看穿。”
胤禛缓缓点头。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庭院里一片银杏叶打着旋儿落下，她伸手接住，叶脉清晰，边缘微黄。
她转身走回案前，将叶子夹进《通联册》里，合上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