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从定海到济州岛乃至仁川的直线距离并不算遥远,但为了最大限度地隐匿行踪,避免打草惊蛇,提前引来明军水师的围堵!
郑芝豹还是选择了一条更为迂回的航线——绕道琉球群岛,利用东海广阔的洋面作为掩护,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从天津南下的明军水师主要巡逻路线。
此刻,郑家庞大的舰队正如同潜伏的海兽,静静地游弋在济州岛西南方百余里的深水区,偃旗息鼓,等待着来自济州岛的消息。
一艘轻快的安宅船破浪而来,带来了天草六郎派出的信使。
然而,消息却让郑芝豹的心沉入了谷底。
“什么!明军提前将森儿转移了?”
郑芝豹一拳重重地砸在旗舰的护栏上,木屑微溅。
他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翻涌。
郑森这个人质在朱由崧手中,就如同捏住了郑家的软肋,让他们始终投鼠忌器,处于被动。好不容易有了营救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郑芝豹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选择了等待朝鲜明军的反应!
几天后果然有好消息传来!
天草六郎那群倭寇在济州岛的肆虐,在朝鲜引起了轩然大波。
朝鲜人群情激愤,舆论压力巨大,迫使坐镇汉阳的洪承畴做出了反应——驻扎在仁川的明军水师主力,已被调往济州岛驱逐倭寇!
一直密切关注局势的施琅立刻进言:“总兵,机不可失!如今仁川港必然空虚,船厂守备力量大减,正是我们突袭船厂,掳掠工匠的绝佳时机!”
郑芝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刚刚接到了大哥郑芝龙从福州传来的明确指令: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掳回一批能建造风帆战列舰的核心工匠,此事关乎郑家未来海上霸业的存续!相比之下,寻找侄子郑森,在此刻已退居次要目标。
战机稍纵即逝,权衡利弊后郑芝豹不再犹豫,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他转身面向等待命令的将领们,声音斩钉截铁,传遍旗舰:
“传令各舰!起锚升帆!”
“目标——朝鲜,仁川港!”
随着号角声响起,原本蛰伏的郑家舰队如同苏醒的巨鲸,纷纷升起风帆,调整航向。
巨大的船队划破蔚蓝的海面,留下道道白痕,以战斗队形,朝着此刻防御薄弱的仁川港,全速扑去。
由于朝鲜的商船航线大多集中在仁川至大明北方的航路上,郑芝豹选择的这条迂回航线巧妙地避开了主要商道,极大地保证了此次军事行动的突然性。
舰队航速极快,仅仅半天的功夫,朝鲜西海岸的轮廓已然在望。
就在此时,一艘中型商船意外地出现在了舰队的前方。
郑家的水手们顿时兴奋起来,摩拳擦掌,准备进行他们驾轻就熟的“接舷战”——商船上的货物意味着丰厚的战利品,运气好的话,甚至可能直接劫掠到现银!
然而,当他们的快艇快速靠近,准备抛出钩索时,却赫然发现那商船的桅杆上悬挂着一面特殊的旗帜——黑色的飞鹰税旗!水手们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这面旗帜意味着这艘船已经向郑家缴纳了“保护费”,是受到郑家“庇护”的船只,按规矩不能劫掠。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这艘商船见到如此庞大的武装舰队非但没有惊慌躲避,反而主动调整风帆,缓缓靠了过来。
不久,一名留着大胡子的商人登上了郑芝豹的旗舰。
“小人叩见郑总兵!”
商人恭敬行礼,随即压低声音禀报:“属下已按吩咐探查清楚,明军那几艘风帆战列舰确实不在朝鲜,仁川港内的明军水师主力也已调往济州岛,眼下港内只有少量老旧福船驻防!”
听到这里,郑芝豹及其身旁的将领们脸上都露出了喜色。看来此次突袭的时机抓得极准,只要行动迅速,完全有可能在明军主力回援之前得手并撤离!
但商人接下来的话却让众人心头一紧:“不过,据属下多方打探,仁川的船厂似乎主要是在建造和修理商船,真正制造那种风帆战列舰的核心船厂,设在不远处的江华岛上!那里戒备森严,闲杂人等根本无法靠近,具体情形……小人就探查不到了。”
一旁的刘国轩忍不住骂道:“好狡猾的北军!居然玩这手欲盖弥彰,仁川船厂只是个幌子!”
郑芝豹也是心中暗凛,背后惊出一层冷汗。幸亏自己心思缜密,提前派了探子实地核实,若是按照原计划贸然直扑仁川港,恐怕只会扑个空,打草惊蛇,最终一无所获!
“你做得很好,下去领赏吧。”
郑芝豹挥退商人,立刻命人铺开朝鲜西海岸的详细舆图,目光聚焦在了那个位于汉江口、与仁川隔海相望的江华岛上。
施琅看着地图,率先开口,语气乐观:“总兵,此乃天助我也!这江华岛四面环水,乃是一座孤岛!只要我们舰队将其团团围住,封锁海面,岛上的船工便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擒获他们,岂非易如反掌?”
刘国轩则依旧保持谨慎,指着地图上的标记冷哼道:“施统领未免过于乐观了!你可知这江华岛乃是历代朝鲜王危难时的避难所?岛上不仅修筑有坚固的堡垒,沿岸关键位置还设有炮台!岂是任人来去之地?”
施琅闻言,却是哈哈大笑,语气中带着对北军和昔日建虏的鄙夷:“刘兄弟多虑了!当初那朝鲜王李倧不也躲到了江华岛上,结果呢?还不是被皇太极吓得屁滚尿流,乖乖出城投降!”
“建虏才几条破船,岂能与我郑家这纵横四海的无敌水师相提并论?在绝对的海上力量面前,几座固定炮台,不过是土鸡瓦狗尔!”
施琅这番充满自信的话语,极大地鼓舞了在场将领,也说到了郑芝豹的心坎里。他对郑家水师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好!”
郑芝豹不再犹豫,霍然起身,斩钉截铁地下令:“传令全军!改变目标,直扑江华岛!让我们去会一会这北军精心隐藏的造船重地,把他们的家底,连锅端回福建!”
庞大的郑家舰队再次调整航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群,气势汹汹地朝着守卫森严的江华岛扑去。
郑家舰队庞大的身影很快就被仁川港附近巡逻的几艘明军福船发现。
然而,双方实力差距悬殊,这些小型的福船在郑家精锐的三桅战船面前,如同玩具一般。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几艘明军福船便相继被击沉,海面上只留下些许漂浮的碎片和油污。
初战告捷,郑芝豹信心更足。
他留下十多艘战船监视仁川港,防止残余明军骚扰,自己则亲率近百艘主力战船,浩浩荡荡地扑向此次的真正目标——江华岛。
舰队在距离江华岛不远的海面展开阵型,对着岛屿沿岸进行了一阵猛烈的炮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