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郑家的野心(1 / 2)

定海最高峰黄杨尖山上,海风凛冽。弘光帝朱由榔独立崖边,眺望着远处雾气朦胧的大陆轮廓,心中充满了壮志未酬的不甘与屈辱。

在杭州,他足足坚守了三四个月,最终还是没能顶住北军强大的攻势。若不是郑家水师及时扼守住钱塘江,以舰炮封锁江面,他恐怕连全身而退都难以做到。

“陛下!”

阮大铖小心翼翼地呈上最新战报,声音低沉,“李来亨所部北军,已于七日前攻克江西重镇赣州。如今江西全境……几乎已全部沦陷。福建通往湖广的陆路通道,已被彻底截断……”

“靖海侯郑芝龙、两广总督丁魁楚以及湖广总督何腾蛟的使者,此刻都已抵达定海行在。他们都恳请陛下移驾,至于这行在究竟设于福州、广州还是长沙……还请陛下早做圣裁!”

朱由榔听着这些消息,双拳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额头上的青筋因愤怒和无助而暴起!他刚刚摆脱了权臣马士英的掌控,还没来得及真正施展拳脚,这些拥兵自重的军阀就又急不可耐地想要将他控制在手中!

难道他朱由榔,就注定要像那汉献帝一般,一辈子做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吗?

一股倔强之气涌上心头,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朕哪里都不去!就待在这定海!”

侍立一旁的郑芝龙之弟、水师总兵郑芝豹闻言,眉头微皱,上前一步,语气看似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陛下切莫冲动,意气用事啊!此前我军能在杭州阻挡北军数月,并非我军战力真的能与北军抗衡。一来,是‘联虏平寇’之策生效,朱由崧的主力被北方的建虏和蒙古人牵制;二来,是李来亨将主攻方向放在了江西,并未集中全力强攻杭州……”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如重锤般敲在朱由榔心上:“如今北方已定,建虏坚持不了多久了!朱由崧麾下的百战精锐不日便可全力南下。我军虽有水师之利,但这定海弹丸之地,补给困难,绝难久持!还请陛下以社稷为重,速速移驾福州。若是晚了……恐怕就真的走不了了!”

郑芝豹虽然表面态度谦卑,事事“请”陛下定夺,但这不过是走个过场。

郑家以水师要挟马士英,最终得到了朱由榔。

如今朱由榔落到了郑家的地盘上,郑家怎么可能让他这只“奇货”跑到丁魁楚或何腾蛟那里去?

就在郑芝豹的耐心即将耗尽,准备强行“劝驾”之时,一名郑家亲信水师将领匆匆上山,来到郑芝豹身边,低声禀报:

“启禀总兵,施琅回来了!而且……他带回了大公子的消息!”

此言一出,郑芝豹眼神骤然一凝,而一旁的朱由榔也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郑森作为人质,一直是萦绕在郑家心头的一个巨大的隐患,郑家一直想要营救,却找不到其行踪!

郑芝豹匆匆步入定海议事堂,甚至来不及更换被海风浸透的戎装。

只见施琅跪在青石地上,甲胄未解,风尘仆仆。

“末将施琅,叩见总兵!有负总兵重托,未能将银钱带回……”施琅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喘息。

郑芝豹鹰隼般的目光在施琅身上逡巡片刻,缓缓坐定,指节敲击着黄花梨扶手:“哦!莫不是那多尔衮狼子野心,想吞了老子的货?”

“总兵明鉴,非是如此!”

施琅急忙抬头:“末将抵达朝鲜时,平壤城头已尽悬明军赤旗!那多尔衮……早已成了阶下囚。明军狡诈,买通了宁完我那老贼,更寻了个身形相仿之人假扮虏酋,末将一时不察,这才着了他们的道!”

“你说什么?”

郑芝豹猛地前倾身体,眸中精光爆射:“建虏已经完了!连朝鲜都被北军彻底控制了?”

他攥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这条“联虏制北”乃是重要的战略布局,如今骤然崩断,意味着来自北方的压力将再无缓冲。

郑芝豹强压下震惊,转而追问:“听说……你探到了森儿的消息?”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施琅敏锐地捕捉到这丝情绪,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总兵,大公子如今正在济州岛!这是他的亲笔信!”

郑芝豹拆信细读,眉头越锁越紧。信上,他那侄儿郑森言辞恳切,声称自己被软禁于济州岛,岛上守备空虚,关押着大量建虏战俘,恳请叔父速发水师奇袭,里应外合……

“济州岛……”

郑芝豹沉吟着走到海图前。

此地距定海不算遥远,但若水师主力北上,万一明军趁势突破钱塘江防线,绍兴、宁波危矣!宁波若失,定海便是孤岛,补给断绝……

“郑总兵!休听施琅妄言!”一声清越的断喝自堂下响起。

只见年仅十六的少年刘国轩排众而出,单膝跪地,言辞铿锵:“末将奉命监察船队,亲眼所见!施琅早已在天津港跪迎明酋朱由崧,受封‘水师游击’!他更威逼利诱,迫使我等将四艘三桅战船并火炮尽数献与明军!”

少年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更惊人的消息:“大公子郑森……已受朱由崧赐国姓,改名‘朱成功’!他当众立誓与郑家恩断义绝,要亲率王师,讨伐……讨伐靖海侯!”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堂内一片死寂。

施琅心中暗恨,他千算万算,将所有可疑之人皆留于天津,唯独漏过了这个看似稚嫩的刘国轩!

“总兵!此乃属下的诈降之计啊!”

施琅须发皆张,叩首泣血:“若非如此,末将焉能得见大公子?大公子身受国姓,实乃朱由崧歹毒之计,意在离间骨肉,断其归路!大公子忍辱负重,正是为保全有用之身,以待将来啊!”

“巧言令色!”

郑芝豹怒极反笑:“他郑森若非自甘附逆,朱由崧何以赐其国姓?此等把戏,焉能瞒我?!”

“总兵,末将可以证明大公子是在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