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以海望着远处猎猎作响的“德“、“衡“二王旗帜,瞳孔剧烈收缩。
他猛地转向宋献策,却见这位军师非但不惊,反而抚掌轻笑。
“好!来得正好!“
宋献策手中拂尘轻摇,眼中精光闪烁。
“你...你们......”
朱以海声音发颤,山东三藩向来都是同气连枝,他早就联络好了德王同衡王共同起兵靖难!
此时两王率军来援,宋献策居然还拍手称好?
难不成他二人已经投靠了朝廷?
虽然不清楚衡王此时为何会带着德王一同来到这里,但对李来亨而言绝对是一个坏消息!
本来他的骑兵已经将闯军的阵型撕破,胆怯的敌人已经开始撤退,处在崩溃的边缘!
一旦他们全线溃败,便是骑兵最喜欢的掩杀环节!
但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
原本溃散的闯军见援军到来,顿时士气大振。刘宗敏抓住时机,声如雷霆:“弟兄们!援军已至!随我杀回去!“
正在溃逃的闯军步卒闻言止步,在军官呵斥下重新列阵。长枪如林竖起,方才还四散奔逃的败军,转眼竟结成数道枪阵。
明军的骑兵已经失去了冲击力,一旦继续纠缠,很可能得不偿失!
李来亨见状立即鸣金收兵。
铁骑后撤击散正在同明军步卒交战的闯军,并负责断后,掩护主力步卒缓缓退回大营。
闯军此时也刚刚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知道明军的掣电铳射程远,因此他们也只得呆在原地目送明军撤退,不敢做出追击的举动。
而原本已经逐渐脱离战场,准备开溜的兖州军同山东军,眼看发生了逆转,也停止了撤退的步伐,转身加入了对明军的围困!
“轰——!“
北面山坡上突然亮起数十道刺目的火光!
第一轮炮击来得猝不及防。实心铁弹呼啸着砸入闯军密集的阵列,在地面上犁出数道血肉沟壑。
一发炮弹正中闯军步阵,将十余重壮士卒轰成肉泥,飞溅的骨渣甚至打穿了旁边士卒的脸颊。
“散开!快散开!“刘宗敏声嘶力竭地大吼。
但为时已晚,第二轮炮击已经降临。开花弹落在闯军步兵的阵中,掀起了无数残肢断臂,哪怕是身披铠甲的重装步兵在火炮面前防御力几乎为零!
“啊——!“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有士兵被弹片削去半边脑袋,白花花的脑浆溅在同伴脸上;更多人则是被霰弹打穿肚腹,拖着流出的肠子在血泊中爬行。
一匹战马被炸断前腿,发狂地拖着肠穿肚烂的骑手在阵中横冲直撞.....
李自成在亲卫拼死掩护下退到安全处,却发现全军已经乱做了一团!
士兵们争相逃命,离开明军火炮的射程!他愤怒的说道:“李过究竟在干什么,这么久了依然没有拿下明军的营垒?”
一名亲兵说道:“李过将军那里遭遇了明军的新式火器压制,伤亡很大!”
“去告诉李过,孤再给他两个时辰,务必要拿下北坡,本王不要伤亡数字,只要最终的结果!”
李过攻打的明军北营其实是一个独立的战场。
但是相对于平原结寨的明军大营,这里显然更难攻克,尤其是面对擅长火器的袁宗第!
闯王的将令不能违背!
在李过的多番催促之下,闯军终于开始克服心中的恐惧,向着雷区发起了冲锋......
大营方向,三轮炮击之后,明军的佛郎机火炮用完了子铳,只能停下来重新装填弹药!
闯军也借此机会重整旗鼓!
“孤要亲自去迎接德衡两位藩王!”
李自成激动的说道。
不久后,他便在大将刘宗敏以及一众亲兵的簇拥下来到了衡王的队伍前!
虽然“德”、“衡”两面王旗迎风招展,但他们看了半天,却只发现了衡王朱由棷一人!
几天前德王心血来潮,找朱由棷商议说要出兵前往济宁!
朱由棷立刻向锦衣卫进行了告密,结果在济南的锦衣卫直接策动山东巡抚同济南知府二人改邪归正。
双方布了一个局,将德王诱骗至衡王营中生擒。
如今德王已经被秘密押解入京,李自成想要见他倒也容易,只需准备一副囚车而已。
“德王兄正在济南筹措粮草,不日便到!“衡王朱由棷端坐马上,笑容和煦如春风。
李自成不疑有他,大笑着上前:“此番多亏衡王及时来援,否则我军危矣!待攻破明营,孤必多分缴获于王爷!“
衡王笑道:“如此本王便先谢过闯王了!”
“对了,怎么没见到鲁王?”
此时李自成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带着一份哭腔说道:“李来亨狡猾之极,昨夜将鲁王同刘总兵诱至帐下加害,如今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锵——“
衡王身侧一名侍卫突然拔刀,寒光闪过,李自成身旁两名亲卫喉头溅血,捂着脖子栽下马去。几乎同时,数十名王府护卫纷纷暴起,刀剑出鞘的金属摩擦声刺破长空!
“保护闯王!“
刘宗敏怒吼一声,提起手中的大斧。这柄数十斤重的开山斧在他手中轻若无物,一个横扫便将三名扑来的护卫拦腰斩断。鲜血混着内脏泼洒在“德“字王旗上,将那明黄缎面染得猩红刺目。
“朱由棷!你竟敢?“
李自成目眦欲裂,腰间佩刀刚刚出鞘一半,就被衡王亲兵一记刀背砸在手腕,宝剑当啷落地。
刘宗敏见闯王有难,如疯虎般冲入敌阵,板斧舞成一道血色旋风。一名王府将领举枪来挡,连人带枪被劈成两截;又有五名精锐护卫结阵围攻,却见斧光闪过,数颗头颅同时飞起,血柱喷起丈余高。
“闯王快走!“
刘宗敏浑身浴血,独力杀出一条血路。李自成趁机跃上一匹无主战马,正要突围,却听“砰砰砰“一阵火铳齐鸣,衡王的火器营终于赶到。
刘宗敏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胸前炸开七八个血洞。他晃了晃,竟又劈翻两名敌兵,才如山岳倾塌般轰然跪地。板斧深深嵌入泥土,至死都保持着冲锋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