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此刻看朱由崧的眼神有些惶恐！
因为在刘长生宣他入阁的时候，同时出具了周元吉妻子的供词，他同陈演的算计陛下早已知晓！
所以钱谦益没有理会陈演的暗示，他知道陈阁老已经完蛋了！
“钱卿一定很奇怪，朕明明已经洞悉了你同陈演的阴谋，却依旧让你做了本次恩科的主考？”
钱谦益此时汗如雨下：“微臣不敢擅自揣摩圣意！”
“因为钱卿本人便是这科场舞弊最大的受害人！”
朱由崧的话深深的刺痛了钱谦益的神经。
钱谦益于万历三十八年荣登进士榜。
原本他应是那届“庚戌科”的魁首。
无奈主考乃汤宾尹，恰为江浙士子韩敬的业师，直接将4万两银子献给了万历皇帝。
万历帝图方便直接将钱谦益同韩敬换了个位子，因此他由状元之位降至探花。
故而，“一甲”的前三位被重新排定为“韩敬、马之骐、钱谦益”。
钱谦益的科考的“缘分”并没有就此结束。
天启元年之际，恰逢新帝登基，广施恩泽，大赦寰宇，钱谦益因而被委以浙江乡试主考官之重任。
钱谦益初掌科考大权，却不巧撞上了浙江“钱千秋”乡试的舞弊风波。
秀才钱千秋，假冒钱谦益亲属之名，四处行骗，收受他人财物，却未能如愿为他人谋取举人之位，终遭人检举。经官方查证，钱千秋与钱谦益并无亲缘，实则是钱谦益手下的某些人私收了钱千秋的贿赂。
然而，钱谦益因手下收受贿赂而受牵连，被判处“未能及时察觉”的过失，最终被罢免官职，返乡居住。
数年后钱谦益重返朝廷之际，恰逢“温周”内阁之争。崇祯帝正筹谋内阁重组，钱谦益当时呼声很高，于是温体仁同周延儒二人联手打压，重提钱谦益的科场舞弊案！
其实朝廷早就查明钱谦益是被冤枉的，最多就是一个监查不利的罪名，也已经受到了责罚。
不过这才是温体仁老谋深算的地方，当时朱由检一看许多大臣都站出来替钱谦益辩护，觉得他肯定是结党营私，于是便让钱谦益回乡反省！
可以说钱谦益绝对是科场舞弊的最大受害者，没有之一。
这也就是他一收到刘宗周斥责崇祯的檄文后，立刻就积极响应拥护朱由崧的原因。
此时钱谦益已经是热泪盈眶了：“陛下放心，微臣一定竭尽全力，确保本次恩科公平公正，为朝廷选取人才！”
这也就是朱由崧选择钱谦益而并非是刘宗周担任主考的原因，大明科场同官场的风气一样，行贿成风。纵然刘宗周本人绝不可能受贿，但也难保
也只有钱谦益这种家境富裕不差钱，又爱惜名声，深知科场套路的人才可能把控的住局面！
“钱卿起来吧，只要你将这次恩科搞好了，朕就下旨重查万历三十八年的科场舞弊案，将原本属于卿的魁首之位还于卿！”
钱谦益的额头重重的碰在大殿金砖之上：“陛下天恩，微臣即便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走出文渊阁的时候，钱谦益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他没想到当初自己因为科举舞弊丢了状元，失去了仕途，如今居然因祸得福，又拿回了曾经失去的一切！
还真是造化弄人！
“如今陈演被陛下罢官，钱阁老不仅顺利入阁成为恩科主考官，即将升任礼部尚书，真是可喜可贺！”
钱谦益一看原来是司礼监秉笔刘长生，赶紧说道：“多亏刘公公提醒，钱某才能及时同陈演划清界限！”
刘长生笑了笑，拱手说道：“这都是皇爷圣明，钱阁老谢错人了！”
钱谦益赶紧将一小袋珠宝塞到了刘长生手中：“公公执掌锦衣卫，还请多多关照！”
刘长生迅速接过袋子，笑着说道：“钱阁老莫急着离开，皇后娘娘请您前往坤宁宫一叙！”
钱谦益心下一惊，自己同皇后素无瓜葛，赶紧询问：“不知皇后娘娘召见所谓何事？”
刘长生笑了笑：“去岁钱阁老可是做了一件轰动天下的大事!”
钱谦益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去年59岁的他，将小自己36岁的秦淮花魁，江南名妓柳如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自己家门做妾！
其实在大明，朝廷大员，地方士绅纳个小自己很多的风尘女子做妾根本就不算个事；当初李善长七十多还纳16岁的女子做妾！
这毕竟不是啥光彩的事，许多人都是偷偷摸摸娶进门。
可钱谦益却偏偏要大张旗鼓的明媒正娶，不仅闹的人尽皆知，还卖掉了其珍藏的宋版《汉书》，修建了“绛云楼”和“红豆馆”用来金屋藏娇！
这下可算捅了马蜂窝了，堂堂东林党魁，江南文坛领袖，居然做出如此伤风败俗，恬不知耻之事？
无数学子围在钱府门前谩骂，钱谦益的名声也因此一度大跌！
可这同皇后召见自己有啥关系？
刘长生笑着说道：“钱阁老到了自然知晓！”
钱谦益在刘长生的带领下来到了坤宁宫，只见李皇后端坐在上，一旁懿安皇后张嫣作陪！
他暗自松了口气，既是两位皇后同召，倒不必担心瓜田李下之嫌。
“臣钱谦益，叩见两位娘娘。“
他伏地行礼时，余光瞥见李皇后指尖正摩挲着一卷《女诫》，而懿安皇后张嫣手边的青瓷盏里，浮着几朵雪白的杭菊。
“赐座。“
李皇后声音温润如玉，却让钱谦益后背一紧。
“微臣不敢！”
钱谦益连忙推辞！
李皇后说道：“听闻钱阁老在江南时，文采风流，就连秦淮河的画舫娘子都争相传抄卿的诗词？“
钱谦益赶紧说道：“娘娘明鉴，那都是年少轻狂......“
“本宫倒觉得风雅得很，想来替陛下物色后宫妃子也是手到擒来之事！“
原来是为了选妃一事，吓了钱谦益一跳。
他赶紧说道：“选秀乃是礼部份内之事，微臣自当尽力！”
李皇后说道：“陛下常年操劳国事，无心后宫，如今只有太子同梁王两位皇子，且太过年幼！宫中的一后四妃也都是当初陛下当世子时的老人，当纳一些年轻的妃嫔充实后宫，延绵皇家子嗣！”
钱谦益赶紧说道：“皇后娘娘所言在理，陛下日夜为国事操劳，的确是该考虑下子嗣单薄的问题，此事关系到国本，臣这就准备选秀事宜！”
李皇后摇头说道：“此事本宫同张皇后都向陛下提出过。可陛下都以天下未定，不宜选秀为由拒绝！因此只可小范围挑选几名女子让陛下中意即可！”
“原本这个差事是准备交给刘长生的，不过刘公公向本宫推荐了钱阁老！”
钱谦益余光撇过刘长生，只得无奈说道：“微臣令旨，不知陛下有何喜好？”
刘长生笑着说道：“陛下向来自视甚高，寻常女子自是入不得法眼，唯独曾经对平西伯的妾室陈圆圆夸赞过一句，说其才艺双绝！”
“既如此，钱阁老就按照陈圆圆的样貌去寻才艺双绝的女子吧！”一旁的李皇后说道。
钱谦益叫苦不迭，自己可是见到过陈圆圆的，她那长相比起柳如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说倾国倾城都不为过。
“不过本宫有言在先，我大明对后宫妃子的出身虽然要求不高，但也得是清白人家，切莫弄些风尘女子污了陛下的后宫！”李皇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