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站在延庆城头,双手死死攥住斑驳的城墙砖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城下,镶红旗的浪潮翻涌不息,铁甲映着寒光,马蹄声如闷雷般震颤大地。那些剃发结辫的八旗兵挥舞着长刀,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仿佛随时会扑上城头,将这座孤城撕成碎片。
“陛下小心!”
“哐当——!”
一支流矢破空而来,狠狠钉在朱由检身前的垛口上,箭尾犹自震颤。
一旁的锦衣卫千户猛地举起铁皮木盾,箭簇撞击的巨响震得朱由检耳膜生疼。他踉跄后退几步,双腿发软,险些瘫坐在地。
朱由检曾数次手持天子剑登上北京城头,可那时流寇只是远远扎营,从未真正攻城。
而此刻,死亡近在咫尺!
“陛下勿惊!”骆养性用染血的绷带缠住左臂伤口,咬牙搀住摇摇欲坠的皇帝,“臣已派死士缒城而出,快马加鞭赶往宣府求援!只需撑住片刻,援军必至!”
城下,阿济格狠狠甩动马鞭,牛皮鞭梢在空中炸出脆响,抽在那个放冷箭的旗丁脸上。
“蠢货!”
他狞笑着指向城头那道明黄身影:“一具尸体值几个银子?老子要活的崇祯皇帝!”
镶红旗的鞑子们顿时爆发出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欢呼。
他们用刀背敲打盾牌,长矛顿地,声浪如潮:
“生擒崇祯!”
“生擒崇祯!”
阿济格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这可是明国皇帝啊!
若能活捉,莫说晋封亲王,自己必然成为一旗之主!他仿佛已看到皇太极在盛京大殿上,亲手为自己披上五爪金龙袍的场景……
延庆城墙虽不高大,但对纯骑兵突袭的清军而言却是道难题。镶红旗这两个甲喇(三千骑)为轻装疾进,连一具云梯都未携带。
“妈的!”阿济格一拳砸在马鞍上,“早知该带汉军旗那帮奴才!”
他猛地扭头吼道:“传令!全军伐木造梯!巴牙喇盯死四门,一只耗子都不准放出去!”
随着号令,清军如同蚁群般散开。有人挥斧砍伐城外树林,更多骑兵则绕着城墙来回奔驰,箭矢不断抛射上城,压得守军抬不起头。
寒风卷着雪粒呼啸而过,一支骑兵队伍踏着厚厚的积雪疾驰而来。
他们身披单薄的皮甲,马鞍旁悬挂着黑边白底的三角旗——正是蒙古镶白旗的标记。
为首的将领苏纳勒马停住,向阿济格抱拳行礼:“固山额真苏纳,拜见多罗武英郡王!”
他呼出的白气在冷风中迅速凝结:“皇上担心朱由崧会抢先占据居庸关,特命我镶白旗前来助战!”
阿济格这才猛然想起,此次入关的首要任务本是抢占居庸关,威胁大明京师。但眼下……
他咧嘴一笑,指着远处被围的延庆城:“计划赶不上变化!本王已将崇祯困在延庆,这破关的功劳,就交给苏纳额真了!”
苏纳眉头紧锁。蒙古骑兵擅长野战冲杀,却缺乏攻坚能力,论起步战远不及满洲八旗!
他沉声道:“英武郡王,我镶白旗不善攻坚,只怕误了大事!”
阿济格重重拍在他肩上,大笑道:“放心!探子来报,居庸关只剩几百老弱残兵,白送的功劳,你可别往外推......”
居庸关下,李定国与刘文秀率领的八千破虏卫已列阵关前。寒风刺骨,士兵们呵出的白气连成一片。
一名传令兵高举监国诏书,朝城头大喊:“梁王监国有令,命大军接管居庸关!速速开关!”
“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至,精准贯穿了他的咽喉!传令兵瞪大双眼,踉跄倒地,鲜血瞬间染红雪地。
“有敌情!”李定国厉声喝道。
“砰!砰!砰——!”
破虏卫的火铳手反应极快,掣电铳喷吐出炽烈的火舌。这种改良自鲁密铳的火器射程达两百步,远超蒙古人的弓箭。城头的镶白旗兵猝不及防,瞬间被压制,只能蜷缩在垛口后胡乱抛射箭矢。
刘文秀眯眼观察城头,冷笑道:“箭支粗劣,是蒙古人!”
李定国握紧刀柄,目光如炬:“若只有蒙古轻骑守关,没有满八旗重甲步兵和汉军的火器,这居庸关……今日必破!”
“砍树!造攻城锤!”
军令一下,士兵们挥斧冲向关前松林。锅口粗的树干在雪地里轰然倒下,很快被削成一根三丈长的巨木。二十名壮汉肩扛木锤,在盾牌掩护下冲向城门。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