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紫禁城东华门外,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水般涌来。
六科给事中、都察院御史、翰林院学士……数百名官员袍袖翻飞,怒容满面,手中高举奏本,声浪震天!
“陛下!魏藻德私通建虏,丧权辱国,罪不容赦!”
礼部侍郎陈演一马当先,苍白的胡须因愤怒而颤抖,他高举《春秋》,厉声喝道:“《春秋》大义,华夷之辨!岂可屈膝蛮夷,自辱国体!”
兵科给事中光时亨更是直接冲到守门锦衣卫面前,指着其鼻子怒骂:“尔等锦衣卫食君之禄,难道要坐视国贼祸乱朝纲?”
翰林院编修们则齐声诵读《出师表》,“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的声音如雷霆般在宫墙上回荡。
守门的锦衣卫千户满头大汗,刀鞘都被撞得“咔咔”作响。
他嘶声喊道:“诸位都是朝廷重臣,擅闯宫禁是死罪啊!”
“死罪?”
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宗周冷笑:“国将不国,还谈什么死罪!今日不见陛下,吾等便撞死在这宫门前!”
突然,一名年轻御史猛地推开锦衣卫,高呼:“闯进去!面见陛下!”
人群瞬间如决堤洪水,冲破了宫门防线!
几名老臣被推搡倒地,官帽滚落,白发散乱,却仍挣扎着向前爬去。
锦衣卫被迫拔刀,寒光闪烁间,一名户部郎中的手臂被划伤,鲜血溅在汉白玉栏杆上,触目惊心。
虽说他们平日里蛮横无比,可面对群情激动的百官,骆养性也只得下令他们收刀以免误伤了百官!
真要是弄死了几个文官,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乾清宫内,崇祯帝手中的朱笔“啪”地折断。
“反了!全都反了!”他脸色铁青,对王承恩吼道,“朕的百官,竟敢逼宫?”
王承恩跪地颤声道:“皇爷,百官说魏首辅签订的《议和书》是卖国条约,要陛下诛杀国贼……”
崇祯猛地掀翻御案,奏折如雪片般纷飞。
“他们懂什么!若非梁逆犯上,朕岂会……”
话音未落,宫外隐约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诛魏藻德!正国法!雪国耻!”
崇祯知道这回他是糊弄不过去了,只得亲自出去应对!
“陛下驾到——!“
王承恩尖细的嗓音在东华门前响起,却瞬间被百官的怒吼淹没。崇祯强撑着帝王威仪,缓步登上城楼,可当他俯瞰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时,袖中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诸位卿家莫要激动,议和之事乃是魏首辅私下联络的鞑子,朕毫不知情!”
崇祯的这个解释自然是苍白无力。
前脚给一个毫无资历之人升到了内阁首辅兼任礼部尚书的要职,后脚就爆出此人以首辅身份同鞑子议和,崇祯说自己不知情,鬼才相信!
不过这些官员也是人精,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要罢黜魏藻德,撕毁朝廷同鞑子的议和,质问崇祯只是达成目标的手段,无助于解决问题!
左都御史刘宗周站出来说道:“启禀陛下,此时梁王靖难,京师内部本就人心惶惶,魏藻德再搞出议和之事,实属火上浇油!既然陛下说不知道此事,那老臣斗胆请问陛下该怎么处置这件事?”
崇祯的额头渗出冷汗,龙袍后背早已湿透。
扶着城墙缓缓道:“即日罢黜魏藻德......交三法司会审。”
他顿了顿,又艰难地补充:“大明永不与建虏议和。”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之后,百官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此时魏府门外同样聚集了大批官员!
“魏藻德通敌卖国!冲进去!”
御史刘举一脚踹开魏府大门,身后上百名官员、士子如潮水般涌入。
府中仆役四散奔逃,花厅里尚未撤下的庆功宴席杯盘狼藉,残酒泼洒在地,映出无数张愤怒到扭曲的面孔。
“搜!把建虏的奸细揪出来!”
书架被推倒,箱笼被劈开,终于有人撞开了内室暗门。
鲍承先正蜷缩在密室角落,满洲辫子盘在头顶,一身汉商打扮,手中还攥着盖有魏藻德私印的密函。
刘举目眦欲裂:“奸细在这里!!!”
鲍承先还未来得及辩解,一记重拳已砸在他面门上!鼻梁断裂的脆响中,数不清的拳脚从四面八方袭来。
突然有人喊道:“此贼是天启年间的辽阳叛将,据说就是他向贼酋献计害死袁都师的......”
某翰林编修抄起青铜烛台,狠狠砸在鲍承先后脑:“为袁督师报仇!”
兵部主事夺过护卫的腰刀,用刀鞘疯狂抽打:“辽东百万冤魂,今日索命!”
魏藻德从后院闻讯赶来,刚喊出“诸位听我解释”,就被暴怒的人群淹没。
“国贼!你还有脸开口?”
某御史抓起案上砚台,墨汁混着鲜血在魏藻德脸上炸开。他踉跄后退,绊倒在门槛上,立刻被七八双手拖回厅中。
鲍承先最先断气,他的头颅被紫檀镇纸砸得凹陷,一只眼珠吊在颧骨上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