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目前梁军同官军的战斗十分胶着,从陇西到关中,再到南阳同洛阳盆地双方几乎打成了一锅粥,但朱由崧很清楚天下人最关注的地方只有一个,那便是京师。
梁军每向京师逼近一步,胜利的天枰便会向自己这边多倾斜一分!
就在梁军逼近京师的时候,一支押运五十万两赏银的车队缓缓停在关城之下。
车帘微掀,一双纤纤玉手拨开锦帷,陈圆圆身披狐裘,眉目如画,却隐带忧色。
贴身丫鬟绿丫凑近低笑:“夫人,马上要见到伯爷了,您怎么反倒愁眉不展的?”
陈圆圆轻叹一声,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帕子。
她心中纷乱如麻,当初那个从田弘遇手中救下自己,又以“娘家人”身份置办丰厚嫁妆的护卫统领,竟是梁王朱由崧!
如今朝廷同梁王势同水火,陛下又要夫君出关同梁王一决生死,她怎么能不忧虑?
“伯爷到——!”
一声通传,吴三桂大步流星而来。他一身戎装,甲胄未卸,显然刚从校场赶回。目光触及陈圆圆的刹那,这位平西伯瞳孔骤缩,几乎失声:“娘子!你怎么来了?”
陈圆圆垂眸一笑,眼波流转:“妾身……想伯爷了。”
吴三桂哈哈大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来得正好!如今京师大乱,留在本将身边最安全!”
他挥手斥退左右,压低声音道:“陛下封我平西伯,又花了五十万两银子买我关宁铁骑出兵,你怎么偏挑这时候出京?”
陈圆圆倚在吴三桂胸前,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护心镜:“伯爷真要同梁王厮杀吗?”
吴三桂笑容一滞。
他沉默良久,终于冷笑:“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关宁军终究是替他朱家卖命,就看谁出得价码更高了!”
丫鬟绿丫忽然插嘴:“伯爷!夫人可是冒死混在押运队里出来的!京城已经被梁王围了,再晚一步......”
“住口!”陈圆圆佯怒,耳根却红了。
吴三桂目光晦暗不明。
他忽然揽住陈圆圆的腰,对亲兵厉声道:“传令!全军戒备,无本将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关!今夜谁都不准打扰本伯!”
常言道小别胜新婚,吴三桂同陈圆圆二人数度缠绵,一直睡到了辰时三刻!
此时关宁铁骑早已整装待发!
晨雾未散,关宁铁骑的铁甲映着冷光,在“一片石”的山道间蜿蜒前行。吴三桂披甲策马,陈圆圆的香车紧随其后。
忽然,道旁青石上盘坐一名矮胖道士,灰袍垂地,手执拂尘,似笑非笑地望着大军。
吴三桂瞳孔一缩,居然是朱由崧的军师宋献策!
“吁——”吴三桂勒马抬手,全军骤停。
他强压惊疑,抱拳笑道:“道长好雅兴,在此观山景?”
宋献策拂尘一甩:“贫道夜观天象,见紫微晦暗,将星飘摇,特来为伯爷……卜一卦生死。”
吴三桂眯眼:“哦?那便请道长算算,本伯此行吉凶。”
宋献策从袖中排出三枚洪武通宝,往青石上一掷。铜钱叮当旋转,最终定格在两阴一阳,卦象“坎为水”。
宋献策叹息:“坎者,陷也。伯爷此去如舟行浪尖,进一步万丈深渊,退一步海阔天空。”
吴三桂冷笑:“装神弄鬼,本将麾下关宁铁骑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
宋献策哈哈大笑:“平西伯也是见识过‘河洛三卫’威力的,怎么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
“关宁铁骑的铠甲能挡的住射程两百步的掣电铳吗?”
吴三桂目光一闪,淡淡道:“宋先生远道而来,不会只为威胁吴某吧?”
宋献策笑道:“伯爷镇守辽东,劳苦功高。梁王殿下常言,若无关宁铁骑,建虏早已南下肆虐。”
“贫道也不多废话了,殿下愿意拿出白银八十万两,替大明的百姓买一个辽东的安宁,不知平西伯以为如何?”
吴三桂心中暗爽:不愧是梁王,出手就是比崇祯大方。
拿崇祯的五十万两可是要去拼命的,还是这八十万两挣得舒坦!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吴家世代替大明效力,崇祯陛下待本伯可不薄啊......”
宋献策岂会不知道吴三桂的意思,笑着说道:“无论谁坐在金銮殿上不都是朱家的皇帝,大明的天下吗,绝不会影响平西伯的爵位世袭罔替!”
吴三桂说道:“梁王殿下忧国忧民,吴某佩服!不过既然答应了崇祯皇帝,本伯也好失信于人!本伯率三千铁骑南下京师,其余人马退回山海关,以防辽东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