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着顺德首府邢台。五军营副总兵高杰身披铁甲，手扶城垛，目光死死盯着南方的官道。他眉头紧锁，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定国公只带三千骁骑南下，实在太冒险了……”高杰低声自语，心中隐隐不安。
他本是李自成的同乡，早年一同举兵造反。
李自成的妻子邢氏精明强干，掌管军中物资，每日调度粮草、兵械，雷厉风行。高杰因公务常去邢氏营帐交验符令，邢氏见他相貌英挺，谈吐不凡，竟暗生情愫。二人私通后，唯恐被李自成察觉，邢氏便劝高杰投奔明军。
高杰归顺后，在贺人龙麾下屡立战功，升任游击将军。潼关之战，他率部伏击罗汝才，悍勇异常，被孙传庭赏识，提拔为参将。后来徐允祯重建京营，急需战将，高杰又被调往五军营，官升副总兵，统领万余精锐。
可如今，徐允祯仅率三千骁骑南下，若遇埋伏，后果不堪设想！
“高总兵，快看！”身旁的亲兵突然指向远方。
高杰眯起眼睛，只见官道尽头，星星点点的火把如鬼火般摇曳，缓缓向城池靠近。很快，一支残破的队伍出现在视野中——他们衣衫褴褛，步履蹒跚，有的相互搀扶，有的甚至拖着断腿爬行。
一面残破的“杨”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被箭矢射穿，边缘焦黑，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是杨总督的人！”城上守军惊呼。
队伍最前方，一名浑身是血的将领踉跄几步，嘶声喊道：“高总兵！末将乃保定总督杨文岳麾下游击姚国富！定国公与杨总督被梁贼围困在儒山，请速发兵救援，晚了恐怕……”
话音未落，他猛地咳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晃，眼看就要栽倒。
就在这时，化妆成士兵的李定国快步上前，一把扶住姚国富，焦急道：“高总兵，姚游击身中数箭，伤势极重，需立即医治！”
高杰目光一凝，仔细打量此人。他面容刚毅，眼神沉稳，虽穿着明军号衣，却隐隐透出一股不同于寻常士卒的气势。
一旁的千总也附和道：“确实是杨总督麾下的姚游击！国公爷危在旦夕，咱们得赶紧出兵救援！”
高杰沉默片刻，心中权衡。徐允祯曾与他约定——除非是他亲自派人求援，否则绝不可贸然出城，以防梁军诈城之计。
“放下吊桥，先让姚游击入城医治！”高杰最终下令。
城门缓缓开启，吊桥轰然落下。这支残兵不过三百余人，大多负伤，行动迟缓，看上去毫无威胁。高杰稍稍放下戒备，但仍暗中观察着那名搀扶姚国富的士兵。
姚国富被迅速抬入城中军帐，军医解开他的甲胄，只见数支箭矢深深嵌入胸膛，伤口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不好，箭上淬了毒！”军医脸色骤变，连忙施救，可姚国富的呼吸已越来越微弱。
高杰站在帐外，目光阴沉：“国公爷究竟怎么样了？”
“杨督师不幸遭遇了明军的埋伏，幸好定国公率骁骑营及时杀到，才让我等冲破了包围。只可惜梁贼奸诈，在周边埋伏了大量的骑兵，骁骑营不是梁军精骑的对手，国公也数次突围都未能成功，只得弃马登山......”
“噗通”一声！
李定国单膝跪地，悲声道：“如今定国公同杨总督被困儒山，没有补给，危在旦夕，还请高总兵赶紧发兵，晚了恐怕......”
高杰盯着他，突然冷声问道：“听你的口音，不像是直隶人？”
李定国神色不变，镇定答道：“小人同高总兵一样，都是陕西人，早年随闯王起事，后来才投了官军。杨总督麾下陕西籍将士不少，小人便是其中之一。”
高杰眯起眼睛，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可对方眼神坦荡，毫无慌乱。
就在这时，军医匆匆走出，低声道：“高总兵，毒已攻心，姚游击殁了......”
城外三里处的密林中，刘文秀紧握刀柄，目光死死盯着邢台城门。
“怎么还没动静？”
身旁的把总焦急道：“李将军该不会出事了吧？”
刘文秀咬牙道：“再等等！三弟诈城从未失手，襄阳、宜城都是这么拿下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渐亮！
“吱呀——”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吊桥再次放下。
刘文秀瞳孔一缩，只见高杰身披铁甲，胯下白马，率领一万精锐浩浩荡荡出城，直奔儒山方向而去！
“成了！”
刘文秀狠狠一挥拳：“注意隐蔽，准备配合夺城！”
高杰策马疾驰，心中仍有一丝疑虑。可军情紧急，他虽不敢深夜冒险出击，但也不能看着国公爷出事！
“全军加速！务必在天黑前抵达儒山！”
山风卷着硝烟掠过战场，将朱由崧猩红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眯眼望向山顶，那里隐约可见几面残破的旗帜在晨光中飘摇。
“昨晚，山上的敌军还算老实吗？”
李来亨笑着说道：“果不出梁王殿下所料，昨夜敌军想到山下取水，遭到我军的伏击，伤亡不小！只要再困上个两三天，敌军不战自溃！”
宋献策朱由崧闻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其实我们不必将水源全部封死，只需在一两处水源投毒，再故意露出一些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