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存极的笑声在大殿内回荡，带着几分癫狂、几分讥讽。
他缓缓站起身，四团龙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闪烁，仿佛仍带着几分王者的余威。
“朱由崧……你不仅想当皇帝，还想削尽诸藩？”
他死死盯着梁王，眼中既有愤怒，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钦佩：“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朱由崧神色平静，只是轻轻摩挲着刀柄，淡淡道：“秦王兄，事已至此！是去京师面圣，还是在这里自我了断？”
他微微抬眸，语气竟带着几分温和：“看在同宗的份上，孤可以给你行个方便。”
朱存极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拍案，震得酒盏倾倒，琼浆顺着桌沿滴落，宛如鲜血。
“秦愍王朱樉，乃太祖高皇帝与孝慈高皇后嫡次子！”
他声音嘶哑，却字字如刀:“论血统，本王比当今陛下更亲近太祖皇帝......”
当朱由崧走出大殿的时候，殿内已经没有了声响！
汪乔年轻声问道：“秦王殿下他......”
“秦王朱存极图谋造反，已经畏罪自尽，汪巡抚可以向朝廷报捷了！”
汪乔年见孙传庭借刀杀人图谋已然败露，有些心虚的说道：“梁王殿下本次荡平献贼主力，又力挫秦王造反乃是大功，朝廷一定会给予殿下重赏？”
“重赏？”
朱由崧冷哼了道：“孤如今只是一个没有封地庄田的虚王罢了！”
“孤准备向陛下讨封关中之地，将这西安作为本王的封地，不知汪巡抚以为如何？”
汪乔年直冒冷汗，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朱由崧同朱存极果然是一丘之貉，如今他居然连装都不装了？
“梁王殿下劳苦功高，请赐封地实属人之常情，本抚虽然人微言轻，但也愿意联名保奏！”
朱由崧笑道：“甚好，汪巡抚果然是同本王一条心啊！”
此时一瘸一拐的秦王长史刘振涛来到了二人面前，其脸上的那道长长的鞭痕格外的醒目。
下官奉命查抄秦逆财产，其清单如下：
洪武年间初封时，秦王获赐“庄田万顷”（约100万亩），主要分布在关中平原的渭南、泾阳、三原等地。
两百年来，秦藩过强占民田、接受投献等手段，实际控制的田亩为293.64万亩，秦藩占田“几半关中”！
此外其在终南山麓的牧场占地万亩，养马千匹。
其府库之中的藏银、金器、珠宝以及绢帛布匹合计价值约320万两，仅朱存极寝殿的纯金千佛塔便耗银10万两。
秦藩在西安以及周边的田庄之中共藏有粮食68万石之多，足够5万大军一年之需！
此外其还控制陕西、甘肃盐业，陕西境内“秦丰号”等商栈遍布，经营丝绸、茶叶；蓝田玉矿、终南山木材均被秦藩垄断，拥有瓷器窑、铁匠坊等官办手工业......
好家伙，秦王府两百多年积攒下来的家业可真不是吹的，这份底蕴比之自己的便宜老爹福王也不遑多让，吃下了秦王府举相当于吃掉了半个关中啊!
就连身为陕西巡抚的汪乔年，也是听得目瞪口呆！
虽然秦王“几半关中”的名号早有耳闻，但是真正听到这些数字的时候还是如此触目惊心！
面对如此巨大的财富，朱由崧也顾得到自己的吃相了。
“孤同汪巡抚已经联名上书陛下，请求就藩西安！本王向来节俭，就不要再搞大兴土木，劳民伤财那一套了，换上一块牌匾就是了！”
“秦王名下的所有财产，直接入梁王藩库；秦王府的家眷暂时收押，等候圣上发落！”
刘振涛高声说道：“属下遵命！”
“刘振涛如此干练，担任区区的王府长史实在是屈才了，本王提议其升任陕西布政使兼西安知府，不知汪巡抚以为如何？”
朱由崧的语气虽然平缓，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当初刘振涛救了自己一命，结果汪乔年转身就将人家给卖了，心中自然也是有所亏欠的。
汪乔年有些为难的说道：“西安知府的任命好说，但这陕西布政使得要吏部的推文同陛下的恩准......”
“这些就不用汪巡抚操心了，本王自会办妥！”
寒风凛冽，却挡不住百姓们涌动的热情。承天门外，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街道，连屋顶、树杈上都爬满了人。
新任陕西布政使刘振涛大声宣读梁王的政令：西安府境内凡是受到献贼掳掠的州县（包括西安城），一律免去明年的田赋；将各县的无主之地收归官府，同本王的庄田一同以‘廉租田’的形式出租百姓，产出仅收三成！”
人群中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梁王千岁！梁王千岁！”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农颤巍巍跪倒在地，枯瘦的双手捧起一抔黄土，老泪纵横：“老天爷啊！老汉我活了六十年，头一回听说朝廷免了田税，还给咱租地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