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映照出崇祯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他瘫坐在龙椅上,手指死死扣着扶手,青筋暴起,仿佛要将这金丝楠木捏碎。
几天前,他还在这乾清宫里狂喜,以为辽东战局已定,以为大明终于有了喘息之机。可转眼间,南阳陷落、唐王惨死的噩耗便如雷霆般劈下,将他那点可怜的喜悦砸得粉碎。
“张献忠磔杀唐王……”
崇祯的指尖微微发抖,脑海中浮现出朱聿鐥那张儒雅的脸。那是他的族叔,是太祖血脉,如今却被流寇虐杀,尸骨无存!
他的目光扫过锦衣卫的密报:秦、晋等藩王已经开始扩充私兵,美其名曰“保境安民”,实则……
“他们怕了,都开始学朱由崧了?”
崇祯冷笑,笑声却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干涩而嘶哑。
他们怕成为下一个唐王,下一个襄王。他们不再相信朝廷能保护他们,所以他们要自己拿起刀。
可他们拿起刀后,会砍向谁?
辽东的捷报是假的吗?
不,清军确实退了。可洪承畴的奏折里,字字句句都是“兵疲粮尽”、“请速调援”。
朱由崧更是以前线吃紧为由拒绝回京......
崇祯的眼底泛起一丝猩红。
“是前线吃紧,还是你朱由崧另有所图?”
他忽然想起袁崇焕,想起那些曾经被他信任,最终却背叛他的人。
“你们……都想逼死朕吗?”
乾清宫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出一丝火星。
首辅周延儒跪在一旁,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位濒临崩溃的帝王。
崇祯缓缓闭上眼睛。
他比谁都清楚——大明已经千疮百孔。辽东要兵,中原要粮,流寇肆虐,藩王异动……而他,这个天下之主,手中竟已无兵无饷!
“饮鸩止渴……”
他忽然笑了,笑得凄凉而狰狞。
“可朕……还有选择吗?”
“拟旨。”
“召梁王朱由崧回河南,平定张献忠。”
他一字一顿,仿佛每个字都沾着血。“务必将那逆贼……挫骨扬灰。”
伊阙关外,罗汝才的大营内火光摇曳,映照着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他坐在帐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眼神冷厉如刀。
“张献忠……”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语气里透着压抑的怒火。
南阳一战,他罗汝才的兵马同样浴血冲杀,可战后分赃时,张献忠却只丢给他几座空粮仓;真正的战利品,那些精良的铠甲、火铳,全被张献忠的亲信瓜分殆尽!
“他当老子是他的部将?”
罗汝才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翻倒,茶水泼洒在军报上,墨迹晕开,像是狰狞的血痕。
帐内亲信们噤若寒蝉,无人敢言。
良久,罗汝才冷笑一声,缓缓站起身,走到帐外。夜风拂过他的面颊,带着初冬的寒意。他望向远处巍峨的伊阙关,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张献忠不给,老子自己抢!”
翌日拂晓,战鼓震天。
罗汝才亲率五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向伊阙关。
关上的明军仓促应战,箭矢如雨,滚木礌石纷纷砸下!
“放箭!放箭!”陈永福嘶吼着,可关下的流寇却举着简陋的木盾,前赴后继地攀爬云梯。
更可怕的是,罗汝才的军中竟出现了数十架简易投石机!
“轰——!”
巨石砸在关墙上,砖石崩裂,守军惨叫着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