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漫过洞壁时,程砚第三次摸向床头的木箱。
安燠装模作样翻着医书,眼角余光早把他的小动作收进眼底——熊妖的爪子在箱沿抠出五道浅痕,耳尖的绒毛随着呼吸轻颤,活像偷了蜂蜜又怕被发现的小熊崽。
直到她故意咳了一声,程砚才猛地缩回手,指尖却还是蹭到了箱底那片冰凉的龟甲。
\"咳,那什么...\"他清了清嗓子,从箱里捧出残卷时,指腹还在残卷边缘的锯齿状缺口上轻轻蹭,\"前儿巡山到不周旧墟,山风卷着这破石头砸我脚边。
我想着...许是老祖宗留的玩意儿。\"
安燠凑过去,鼻尖立刻嗅到残卷上淡淡的松烟墨香。
古篆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她辨认了片刻,突然倒抽一口冷气:\"八荒共宴启,天地同护?
这是说,只要有十八方地只共办山祀宴,参与的妖怪就能受天地庇护?\"
程砚的尾巴尖在身后小幅度晃了晃:\"我翻了半宿《天条注疏》,最新版虽没明写这条,但附录里留了句'远古盟约可视情况援引'。\"他喉结动了动,掌心的温度透过残卷传到安燠手背,\"当年青丘被屠,不就是因为清剿令下来时,没人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要是能把山祀宴的庇护写进天律...\"
洞外的雾不知何时浓了,安燠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火光,突然笑出声:\"所以你不自己上奏,要让衡山土地牵头递请愿书?\"她屈指戳了戳他胸口,\"熊脑子倒转得快——民间地只联名,总比你这守山大神直接叫板好听。\"
程砚耳尖瞬间红透,尾巴却诚实地拍了拍她小腿:\"前日去衡山,老土地抹着眼泪说,上月清剿队烧了山脚下的狐仙庙。
我就把...把你在天机回廊录的百姓哭嚎,还有那些被拆的土地祠、被烧的山神庙,全融在哭声烛里了。\"他挠了挠后颈,\"那蜡丸化在案几上,崔判官看的时候,我瞅见他笔尖都抖了。\"
三日后的阴司会议,安燠没跟着去。
但她听土地公嚼舌根——地藏王捧着请愿书沉默了半柱香,北邙鬼主第一个拍案:\"我那山头的野鬼,就爱凑山祀宴听戏!
清剿队一来,连纸扎的戏台都烧!\"黄河河伯跟着拍水袖:\"前年我办河神宴,有个鱼妖帮着捞了三船落水百姓,转头就被当妖孽打杀!\"崔判官的胡子被吹得乱飞,最后捏着蜡丸里渗出的水痕叹气:\"罢了,权当试试。\"
灵霄殿里,玉帝捏着奏疏直皱眉:\"这不是变相纵妖?\"太白金星抚着白须笑:\"陛下没见人间话本都在写'山神夜审清剿队'?
若此时应了,倒显得陛下心怀慈悲。\"
消息传到山上时,程砚正蹲在石臼前教安燠调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