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松子香钻进洞府时，安燠正蜷在程砚新铺的狐皮褥子上揉眼睛。
她眉心还留着山祀宴上被烛火烫的小红点——那女鬼送的夜明烛看着温驯，燃到后半夜竟会冒火星子，差点把她新盘的狐尾簪烧秃了。
\"又在想那团记忆？\"程砚端着桂花蜜盏进来，碗底还沉着两粒没化开的蜜饯。
他额角沾着松针，显然刚从后山砍了新柴，\"我闻着你身上的醒神香都快烧完了，再熬下去，系统该罚你掉发簪了。\"
安燠捏着他递来的蜜盏，突然反手抓住他手腕。
程砚的掌心还带着劈柴的温度，虎口处有道淡白的旧疤——是上次为她挡雷时被雷火灼的。\"阿砚，\"她喉间发紧，\"我刚才翻残魂的时候，摸到点东西。\"
她摊开掌心，一枚指甲盖大的金箔从指缝滑出。
那金箔薄得透光，边缘却像被利刃裁过般齐整，隐约能看见上面刻着\"天库支度凭票·南七\"的云纹小字。
程砚凑近看时，金箔突然泛起暖光，照得他睫毛都镀了层金边：\"这是......\"
\"三百年前我查佛骨虫卵时领的补给凭证。\"安燠指尖发颤，前世片段像被人扯着线头的乱麻，\"系统说过，残魂里的记忆都是被抹除的，可这张凭票......它藏在南天门偏库第七格。\"她突然想起什么，翻身从妆匣最底层摸出个檀木盒，\"对了！
系统上个月奖励的显隐墨印！\"
程砚帮她掀开盒盖时，木匣里飘出股松烟墨香。
那枚墨印是块羊脂玉雕的小狐狸，尾巴尖还沾着星点金粉——系统总爱用她本体的模样做奖励，说是\"增加代入感\"。
安燠把金箔按在昆仑雪蚕纸上，墨印刚碰着纸面，系统提示音便在识海炸响：
【检测到天廷秘档接触｜显隐墨印触发｜正在拓印中——】
雪蚕纸突然泛起蓝光，无数细小的金纹从凭票边缘渗出，像活了的金线在纸上游走。
安燠屏住呼吸，看着那些金纹慢慢勾勒出条长龙：龙头是兜率宫的丹炉纹，龙身缠着文殊院的青莲印，最后龙尾\"刷\"地扎进三个血字——\"密裁科\"。
\"净妖专项·密裁科。\"程砚念出最后几个字时，指节捏得发白。
他当山神这些年，最恨的就是这三个字。
凡被打上\"密裁\"标签的妖怪，轻则剥去修为当苦役，重则连魂魄都要碾碎在归墟里，\"他们用三万灵晶......杀目击者？\"
安燠没说话，她盯着那条金纹龙，突然笑出声。
程砚被她笑得发毛，刚要问，就见她从床头摸出个布包——是前几日各山神送来的被克扣香火账册。\"你看，\"她抽出本衡山土地的账册摊开，\"天庭文书用的是云篆十三式，每个'灵'字最后笔都要绕三圈。\"又指向雪蚕纸上的金纹，\"但这密裁科的账......\"
程砚凑近，瞳孔骤然收缩：\"雷纹契体！
我在不周山古籍里见过，只有老君亲批的秘档才用这种刻法！\"他想起自己翻遍不周山藏书阁的那些夜，想起老山神临终前说\"天规里藏着吃人的刀\"，喉结动了动，\"他们改了账，却没改字体。\"
\"就像杀人后忘了擦刀。\"安燠指尖敲了敲金纹，眼底泛起冷光。
她忽然跳下床，拽着程砚的袖子往洞外跑，\"走，去后山搭晾经台。
我要让那些神仙看看，他们藏在云里的烂账，晒在太阳下是什么模样。\"
晾经台搭在山祀宴的老地方。
小妖们扛着蜂蜡丝线来帮忙，金翅雕精拍着翅膀说要去南边借最大的铜镜，树精们主动把枝桠弯成挂纸架。
安燠站在石桌上指挥，程砚在底下扶着她的腰，活像护崽的熊瞎子：\"慢点儿！
那梯子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