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修士壮着胆子提问:“前辈,我与道侣因‘豆腐脑该吃咸的还是甜的’这一大道之争,已冷战三月,请问如何破解?”
这问题一出,全场都安静了,这确实是个关乎道统的终极难题。
程砚被安燠推到台前,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始了他的“现场教学”。
他先是深情地看了安燠一眼,然后缓缓伸出手,用一种极其温柔、仿佛抚摸世间最珍贵宝物的力道,轻轻地放在了安燠的头顶,顺着她的发丝抚摸了几下。
“此乃我独创的‘摸头杀神魂安抚法’,”程砚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此法一出,能瞬间平复对方因道心不稳而产生的百分之八十的怒气值。记住,手势要轻,眼神要真诚,心里要默念‘宝宝不气,宝宝最棒’。”
安燠配合地露出了一个“被治愈了”的表情。
接着,程砚又坦言:“当然,光有手法还不够,必须辅以天材地宝。比如我老婆,她要是真生气了,什么仙丹灵药都没用,后山那几棵野山杏树上结的、最酸倒牙的那种野果子,给她摘一小捧,比什么都管用。”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原来哄好一位修为高深的女仙,不需要倾家荡产,只需要一捧野山杏?
大道至简,竟至于此!
瞬间,刚才还在争论紫气东来的修士们,纷纷掏出了自己的记录工具——有的用玉简,有的用兽皮,甚至还有个直接在自己胳膊上刻画的——把“摸头杀”的动作要领和“山杏疗法”疯狂记录下来。
刚才提问的那个修士更是如获至宝,当场对着程砚行了个大礼,表示回去就去买二斤豆腐脑,一碗咸的一碗甜的,顺便承包一片杏林。
三天后,一则消息以燎原之势传遍了不周山周边的十二座仙峰:不周山现在牛哔了,出了个“情感道场”,那里的山主不教人斩妖除魔,也不带人渡劫飞升,专教神仙妖怪谈恋爱,据说效果拔群,童叟无欺。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一时间,不周山门庭若市。
有因为聘礼是给三筐桃子还是五担香蕉而闹分手的猴妖情侣,有暗恋了邻居家洞府白蛇三百年的痴情穿山甲,甚至还有两把修炼成精的宝剑,因为谁当剑鞘的问题打得不可开交。
更有甚者,一些脑子活络的小妖开始有样学样。
一只兔子精就在自己的萝卜洞门口贴了张“续租合同”,上面写着:“甲方白兔,乙方灰兔,愿结为道侣,租期百年。若一方违约,需赔偿对方三筐最新鲜的胡萝卜。”这事儿传出去,竟成了方圆百里妖界最时髦的结婚誓词。
影响甚至扩大到了天庭。
据说,连观音菩萨座前的善财童子,都因为实在受不了身边龙女的天天碎碎念,偷偷掐了个诀下凡,挤在妖怪堆里,拿着小本本认真记录“如何优雅地结束一段单方面的暧昧关系”。
某个落日熔金的黄昏,安燠靠在山顶的石头上,手里翻着一本不知是谁匿名寄来的手抄本。
书的封皮是用上好的鲛绡制成,书名《不周山情缘录》。
她翻开扉页,一行清秀的小字映入眼帘:“据闻此地原为上古凶险妖窟,神魔辟易。然今朝,竟成十方闻名的姻缘福地,引无数痴男怨女竞相朝圣。或曰——修行路上,真劫不在西游,而在心动。”
安燠看着这句骚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笑着合上书,转身靠进程砚温暖的怀里,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你说,咱们这‘情感道场’越做越大了,要不要正式开山立派,收几个徒弟?”
程砚正享受着这难得的二人世界,他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嘴里哼着一首荒腔走板、谁也听不懂的小调:“收啥徒弟,净是些电灯泡。咱不搞那些虚的,先把自己的小日子过成别人眼里的传说,不比啥都强?”
晚风温柔地拂过山巅,吹得那床晾晒的鸳鸯被缓缓飘起一角,不偏不倚,恰巧盖住了石碑上那块写着“爱情观测站”的牌子,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爱”字在风中摇曳,仿佛连这苍茫天地,都在为这对神仙眷侣的浪漫,悄悄地掩唇一笑。
他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搂着怀里的人,一夜好眠。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沉睡的梦乡里,那被他当做背景音的山风,竟悄然和上了他的调子。
整座不周山,仿佛都在用一种古老而温柔的韵律,轻轻地、轻轻地,为山顶那对爱侣,哼唱着一首无人听懂的摇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