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我躺了,天也就亮了(1 / 2)

程砚的熊耳在晨风中抖了抖,后颈沾着草屑——他守了整整一夜,半靠在神骨树树干上,钉耙横在膝头。

此刻泥土里那点细微的律动又传来,像小兽用爪子挠他的心窝。

他趴下去,耳朵贴紧地面,喉间溢出低笑:\"夫人,它在打嗝儿呢。\"

安燠站在树影里,发间银铃被风撩得轻响。

她望着程砚翘起的发旋,想起昨夜他攥着炭笔在小本本上画神核生长轨迹时,也是这副像护着窝崽的熊瞎子模样。

指尖下意识要凝聚法力探进地脉,又猛地顿住——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过三遍了,\"自然孕育\"是触发平民神核的必要条件。

她攥紧袖口,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你说...它会疼么?\"

\"疼啥?\"程砚用钉耙尖轻轻拨开最表层的浮土,露出底下泛着金光的土粒,\"就跟山桃破壳似的,外头裹着的是甜壳子。\"他抬头冲她笑,眼角还带着熬夜的青黑,\"再说了,有十里八乡的香火罩着,比咱当年在冰窟窿里修本体舒坦多了。\"

话音刚落,山脚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老黄鼠狼柱着拐棍从草窠里钻出来,身后跟着提竹篮的村妇、扛锄头的庄稼汉,连总偷鸡的小狐狸都夹着尾巴,嘴里叼着半块芝麻糖。

他们远远蹲在山坡上,像一群被按了静音键的雀儿,只敢把带来的东西轻轻摆在地上:冷透的枣花馍、蔫了的野菊、用红布包着的铜铃铛——那是村头王二婶刚满周岁的孙子的百家锁。

\"当年求泥胎神仙,得杀整只羊。\"老黄鼠狼把拐棍往地上一杵,胡须抖得像风中的草,\"如今就拿块饼子...倒比当年诚心。\"

程砚摸着后颈直乐:\"您老这是夸咱们还是损咱们?\"他刚要起身给众人递水,忽然听见\"咔\"的一声脆响——泥土裂缝里溢出的淡金光丝猛地粗了一圈,像被谁扯了线头的金缎子,\"簌簌\"往天上窜。

安燠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看见地脉在脚下翻涌,那些曾被她和程砚修复过的裂痕里,正渗出细碎的星光——那是这些年凡人小妖在她的洞府、程砚的山神庙、村口老槐树下签到时,留在天地间的\"存在印记\"。

原来系统说的\"终阶共鸣\",是要把这些散落在烟火里的光,攒成一颗能自己发光的种子。

\"要出来了!\"程砚的钉耙\"当啷\"掉在地上。

他扑过去半跪着,双手悬在泥土上方,像怕碰碎了什么。

正午的阳光正好漫过神骨树顶,那片隆起的泥土突然\"轰\"地炸开,一株半人高的小树破尘而出。

叶片是透明的琉璃色,每一根脉络里都流淌着亿万光点,有的像糖葫芦的甜,有的像山涧水的凉,还有的...安燠眯起眼——那团暖融融的橘色,分明是程砚去年冬天给她捂手的热红薯。

\"这...这是活的账本?\"程砚伸手想去碰,又触电似的缩回,\"比我记的小本本花哨多了!\"

安燠走过去,指尖悬在一片叶子前。

光点擦过她指腹,像被无数双温暖的手轻轻托了托。

她笑出泪来:\"不,是活的'我们'。

你看,这是张老汉在土地庙前打盹签到的光,这是小狐狸偷完鸡在悬崖撞树触发头铁签到的光...连王二婶的百家锁,都在里头闪着呢。\"

山坡上突然响起抽鼻子的声音。

村妇抹着眼睛把枣花馍往树底下推了推,小狐狸把芝麻糖叼到树根旁,连老黄鼠狼都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当年我偷鸡被雷劈,是程山神给我敷的药。

这壶酒...算我给新神仙的见面礼。\"

程砚掏了掏裤兜,摸出颗皱巴巴的山杏——是他昨儿去后山摘的,本想等安燠醒了塞她嘴里。

他把山杏轻轻放在树旁,回头冲安燠挤眼:\"我这颗,是'给夫人偷山杏被蜜蜂追'的签到记忆。\"

安燠望着那株小树。

它的枝桠正缓缓舒展,最顶端的叶片轻轻碰了碰程砚的鼻尖,又转向她,在她发间银铃上蹭了蹭。

地脉的震颤透过脚底传来,比昨夜更清晰了些——那是心跳声,正一下一下,撞着天地的鼓。

她未伸手采摘,反而退后一步。

风掀起她的裙角,程砚的手自然地搭在她腰后。

小树的枝叶在风里沙沙响,像在说什么只有他们能听懂的话。

片刻后——一片光叶打着旋儿从神核树顶端飘落,像被风揉碎的星子。

小兔妖蹲在山坡最前排,本正把沾着草屑的小爪子藏在背后——她偷了王二婶半块芝麻糖,正心虚得耳朵耷拉成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