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沾着松针的湿气时,安燠已经轻手轻脚爬出了程砚搭的稻草堆。
她回头望了眼缩成熊团子的男人——昨晚他非说\"山风凉\",硬是把自己变成人形靠垫,此刻下巴抵着胸口,嘴角还挂着半丝哈喇子,活像只偷喝了桂花蜜醉倒的熊瞎子。
安燠忍着笑抽回被他攥得死紧的手腕,狐尾尖悄悄卷走他肩头沾的草屑,这才踮着脚往洞外走。
\"宿主,\"系统猫蹲在洞口桃枝上,尾巴尖点了点她腰间的小本本,\"您走得比偷蜜的松鼠还轻,程山神要是醒了,怕是要以为自己被狐妖拐跑了夫人。\"
\"嘘——\"安燠戳了戳它肉垫,\"昨天他背我走了十里山路,今天总得让他多睡会儿。\"她摸着后颈发烫的青菊印记,往桃树洞深处去。
那里藤蔓缠成天然屏障,连阿狸的嗅觉都未必能寻到,最适合试新琢磨的\"移动签到\"。
桃树洞越往里越暗,石壁渗出的水珠在脚边积成小潭。
安燠选了块背阴的石墩坐下,后背刚贴上冰凉的石壁,系统界面便\"唰\"地在眼前展开——淡金色的倒计时正顺着洞顶垂落的钟乳石往下爬,像串会发光的葡萄。
\"呼吸调匀,\"系统猫不知何时跳上她肩头,尾巴尖扫过她发顶,\"上回你在悬崖边发呆,就是因为打了个喷嚏导致签到失败,这次再出岔子......\"
\"知道啦知道啦。\"安燠翻了个白眼,可手指还是悄悄揪住了袖角。
她盯着倒计时从\"00:30\"跳到\"00:15\",耳尖突然动了动——洞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片叶子落在水面上。
系统猫的毛瞬间炸成蒲公英:\"有活物靠近!\"
安燠心头一紧,却没敢动。
移动签到最忌中途中断,上回她被猪八戒追着跑时撞树触发\"头铁签到\",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才成功。
此刻倒计时只剩\"00:05\",她咬着唇盯着石壁上晃动的影子,直到那黑影在洞口停住。
是个穿青灰色苎麻裙的老妇人。
她发间别着支褪色的银步摇,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晨露,正透过藤蔓缝隙往洞里看。
安燠的狐耳不受控制地竖起来——这气息太熟悉了,像极了她小时候躲在青丘祠堂偷吃供果时,总举着鸡毛掸子追她的老嬷嬷。
\"小姐,\"老妇人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蛛网,\"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那年上元节,你偷溜去后山摘桃花,摔进了竹篓里......\"
安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前世记忆里的青丘只有一片火海,可此刻老妇人的话却像根细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系统猫在她耳边尖叫:\"倒计时要结束了!快集中精神!\"她强行扯出个笑:\"嬷嬷说笑了,我哪有什么童年。\"
老妇人的眼眶突然红了。
她扒开藤蔓挤进来,袖口沾着桃枝的汁液,伸手就要碰安燠的脸:\"你后颈的青菊印记,是夫人亲手用朱砂点的......\"
【叮——】
系统提示音终于响起。
安燠浑身一松,还没来得及看奖励,老妇人已经塞过来个油纸包:\"这是你师尊留下的。他说若你有朝一日觉醒,便交给你。\"
油纸包带着体温,边缘被翻得发毛,还沾着淡淡松烟墨的味道。
安燠捏着纸包的手在抖:\"师尊?我......\"
\"小姐,\"老妇人后退两步,银步摇在晨雾里闪了闪,\"莫要信旁人说的昆仑仙境。有些事,等你看完信就明白了。\"她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眼安燠后颈的印记,像是要把那抹青菊刻进骨头里,\"老身得走了,再晚些,青丘的眼线该寻来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融进了雾里。
安燠追出去两步,只看见满地被踩乱的桃瓣,和石缝里露出半截的油纸包——刚才老妇人塞得太急,纸角还沾着她的胭脂印。
系统猫蹲在她脚边,用肉垫拍了拍纸包:\"宿主,这信上的墨香......是昆仑玉虚宫的特制松烟墨。\"
安燠低头盯着纸包,手指慢慢抚过褶皱的边缘。
她想起昨夜程砚替她理碎发时,掌心的温度;想起系统猫展示的画面里,穿月白广袖的女子摸小狐狸耳朵的模样;想起老妇人说\"昆仑\"时,眼底闪过的恐惧。
洞外传来程砚喊她的声音,带着点没睡醒的哑:”夫人?阿狸说你往桃树洞去了......\"
安燠迅速把纸包塞进袖中,转身时脸上已经挂起笑。
可她能感觉到,袖中的纸包在发烫,像团闷着的火,随时要烧穿层层叠叠的秘密。
\"在这儿呢!\"她应了声,迎着程砚跑过去。
他鬓角还翘着根稻草,见她过来便弯腰要背,却被她笑着推开——这次,她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晨雾渐渐散了。
安燠望着程砚耳尖被太阳晒成的淡粉色,又摸了摸袖中凸起的纸包。
有些真相,或许该见见光了。
安燠被程砚牵着往洞府走时,袖中的油纸包像块烧红的炭,隔着两层素纱都能灼得她掌心发烫。
程砚的手掌宽大粗糙,指腹还留着昨日劈柴时蹭的木屑,却把她的手裹得严严实实,像揣着颗怕被风刮跑的山樱桃。
\"饿不饿?\"程砚偏头问,发顶那根稻草终于在走路时掉了,\"我今早逮了只松鸡,阿狸说要给你炖蘑菇汤——\"
\"程砚。\"安燠突然停步,仰头看他。
晨光穿过他发间的空隙落下来,在他鼻尖投下小团阴影。
她喉结动了动,把\"我要去昆仑\"几个字咽回肚子里——这事儿得找个没人的地儿说,最好等阿狸去后山摘野莓,系统猫缩在她耳后打盹儿的时候。
程砚却像是察觉到她的异样,松开手挠了挠后颈:\"是...洞里那老嬷嬷的事儿?\"他压低声音,熊耳在发间抖了抖,\"我闻着她身上有青丘的味儿,像极了当年偷我蜂蜜的老狐妖——不过她没敌意。\"
安燠愣住。原来他早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