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燠盯着他逐渐扭曲的笑脸,突然想起系统提示——定身桃的效果快过了。
程砚也听见了动静。
他把钉耙往地上一杵,震得桃花簌簌落了两人满头:”小狐狸,我帮你堵耳朵?”
“堵什么?”
“等下这呆子要是再喊’嫂嫂’……”程砚挠了挠后颈,”我怕你笑出声,暴露定身桃的秘密。”
安燠刚要反驳,就见猪八戒的嘴角动了动。
他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张开嘴——
“嫂嫂……”
尾音像破了洞的风箱。
安燠没忍住,”噗”地笑出声。
程砚望着她笑弯的眼睛,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的笑声混着桃花香飘出去,惊飞了林子里的山雀。
猪八戒的手终于落到她袖子上。
他眨了眨眼睛,突然僵住——刚才那柱香里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自己要跟嫂嫂套近乎,怎么现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程砚。
程砚正用钉耙尖挑着他刚才掉的葡萄干,慢悠悠道:”天蓬元帅,这葡萄干脏了,我替你扔了?”
“哎别别!”猪八戒扑过去抢,钉耙尖却”唰”地缩回程砚手里。
他望着程砚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打了个寒颤——这山神的眼神,怎么跟他当年在云栈洞遇到的母老虎似的?
安燠躲在程砚身后,悄悄摸出小本本。
她翻到新一页,笔尖唰唰写着:”十月初三,猪八戒喊嫂嫂,程砚耳尖红过猴屁股。”
山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一截雪白的狐尾。
程砚低头看她写,突然伸手按住她的笔:”别记我糗事。”
“那你帮我堵猪八戒的嘴?”
程砚想了想,把钉耙往肩上一扛:”成。我跟他说,玉面夫人是我娘子。”
安燠的笔尖顿住。
她望着程砚被桃花映红的脸,突然觉得喉头发甜——比糖蒸酥酪还甜。
猪八戒还在那边扒拉葡萄干,突然听见程砚的声音:”天蓬,我夫人姓安,不姓牛。”
他猛地抬头,正撞进程砚似笑非笑的眼神里。
那眼神让他想起当年在高老庄,被老丈人拿扫帚追着打的时候——
“再喊错,我钉耙上的桃花瓣,就换成你耳朵上的绒毛。”
猪八戒打了个寒颤,看着程砚钉耙上晃动的桃花瓣,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他干笑两声,搓了搓手:”那、那我喊弟妹?”
安燠躲在程砚身后,偷偷把小本本翻到更里面一页。
她咬着笔尖想了想,写下:”十月初三,程砚说我是他娘子。”
风又起了。
桃花瓣落满两人肩头,落进程砚的钉耙齿缝里,也落进安燠的小本本里。
远处传来土地公的喊声,说金顶大仙的帖子要重新誊抄。
但此刻没人在意那些——
因为猪八戒的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安燠的袖子伸过来。
他张了张嘴,似乎又要喊什么。
程砚的钉耙在掌心转了个花。
安燠摸了摸袖袋里剩下的半颗定身桃。
山风卷着花香掠过,谁也没注意到,猪八戒的动作,突然僵硬得像尊泥偶。
猪八戒的手指正以龟速蜷缩,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活像被人点了笑穴的傀儡。
安燠盯着他抖动的眼皮,试探性地又戳了戳他肚皮——这次指尖刚碰到油皮,那圆滚滚的身子突然像被抽走了筋骨,“咚”地砸在桃树下,震得落英缤纷。
“还真行?”她蹲下来,歪头看猪八戒僵成雕塑的脸。
他的小眼睛半睁半闭,嘴角还挂着没擦干净的鸡油,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安燠伸手碰了碰他的鼻尖,对方的睫毛颤了颤,却连个喷嚏都打不出来。
“小狐狸,你这桃儿比我酿的醉仙蜜还管用。”程砚蹲在她旁边,钉耙尖挑起片桃花瓣,轻轻盖在猪八戒脑门儿上,“昨儿我用醉仙蜜灌山猫精,人家还能抱着酒坛打滚呢。”
“那是你酒里掺水了。”安燠翻出小本本,笔尖在纸页上唰唰划动,“定身桃食用后可主动控制定身目标,持续时间与自身修为有关——今日试算约一柱香。”她抬头瞄了眼程砚,又补了句,“今日最大收获:山神糗事录新增一页:八戒兄傻笑照(嘴角油光可当镜子使)。”
“哎哎哎——”穿月白衫的宫女凑过来,手里的花篮晃得桃花乱落,“这位姐姐,你这桃儿卖不卖?我拿广寒宫的桂花蜜换!”另一个宫女戳她后腰,压低声音:“没瞧见程山神在这儿?上次他用桂花蜜哄走偷蜜的熊瞎子,你忘了?”
安燠的狐尾在裙底悄悄卷成毛球。
她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铠甲相撞的脆响。
程砚的耳朵猛地竖起来——作为熊妖,他对动静的敏感程度堪比山里的老猴儿。
“巡逻天兵。”他把钉耙往地上一杵,伸手将安燠往树后推,“躲着,我去应付。”
安燠扒着树干往外瞧,见四个银甲天兵正拨开桃枝走进来。
为首的小将按着剑柄,目光在程砚和猪八戒之间扫了两圈:“程山神,这是何情况?天蓬元帅怎的像尊泥胎?”
“许是中了邪祟。”程砚挠了挠后颈,活像个被抓包的偷蜜熊,“我刚巡山过来,就见他这般模样。您瞧这桃林,前日才闹山鬼偷桃子,指不定……”
“放、放你娘的屁!”被定住的猪八戒突然从喉咙里挤出半声闷吼,嘴皮子却僵着,声音含糊得像含了块热豆腐,“你、你才中邪……”
安燠捂住嘴,肩膀直颤。
程砚的耳尖瞬间红透,偏要板着脸装正经:“元帅这是说胡话呢。”他朝天兵使了个眼色,“要不劳烦几位把元帅送回云栈洞?我再去请个游方道士来瞧瞧。”
“使不得!”月白衫宫女突然挤到天兵跟前,“我亲眼看见这位姐姐咬了个桃子,元帅就不动了!”她指着安燠的方向,眼睛亮晶晶的,“那桃儿毛茸茸的,像团云!”
安燠的狐尾“唰”地炸成毛球。
她缩在树后,指尖掐得掌心发疼——原以为定身桃的效果只有她和程砚能察觉,怎么连宫女都瞧出端倪了?
程砚的钉耙“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他转身挡住天兵的视线,声线沉得像闷雷:“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是本神与天蓬的玩笑。”他从袖里摸出块桂花糖,塞进宫女手里,“去采你的桃花酿,莫要乱说话。”
宫女舔了舔糖块,眼睛立刻弯成月牙:“知道啦程哥哥!”她蹦蹦跳跳跑远,临了还回头喊,“姐姐的桃子分给我一颗呗,我拿广寒宫的桂花蜜换!”
安燠的心跳总算慢了半拍。
她望着程砚宽阔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本本里还夹着半片他昨日送的山杏干——那是他翻了三座山,从最向阳的枝桠上摘的。
“程山神,这事儿怕是要上报。”银甲小将皱着眉打量猪八戒,“天蓬元帅这般模样,传到玉帝那儿……”
“报吧报吧。”程砚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就说天蓬元帅在桃林里犯了痴病,见着桃花就挪不动腿。”他弯腰捡起颗葡萄干,在指尖转了转,“反正他当年在广寒宫,不也为着嫦娥仙子发过痴?”
安燠躲在树后,看着天兵们七手八脚要架走猪八戒。
那呆子的脑袋还歪向她的方向,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个小水洼——定身桃的效果快过了。
她摸了摸袖袋里的桃核,突然想起系统提示:“今日签到地点:桃林。奖励:《懒人藏形诀》,可隐匿妖气三时辰。”
“小狐狸。”程砚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安燠抬头,见他不知何时绕到了树后,发间的桃瓣落进她的领口,“天兵要带老猪回天宫请医官,咱们得赶紧走。”
“去哪儿?”安燠跟着他往林外走,狐尾悄悄缠上他的手腕。
“去我那儿。”程砚耳尖又红了,“酿新蜜了,你前日说想吃桂花味的。”
“好。”安燠应得干脆,小本本在袖袋里硌得手背发痒。
她摸出笔,借着程砚的影子在本子上添了句:“十月初三,程砚用桂花糖哄走宫女,耳尖红过炼丹炉里的火炭。”
远处传来天兵的惊呼:“元帅的手在动!他的眼睛……”
安燠脚步一顿,转头望去。
猪八戒的手指正以龟速蜷缩,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活像被人点了笑穴的傀儡。
程砚拉了拉她的手:“别看了,再不走,老猪醒了又要喊你嫂嫂。”
“喊就喊呗。”安燠歪头笑,“反正有人替我堵他的嘴。”
程砚的脚步突然顿住。
他低头看她,晨光透过桃枝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片晃动的阴影:“小狐狸,等过了这阵子……”
“等过了这阵子怎样?”
程砚的耳尖红得快滴血了。
他抓了抓后颈,闷声道:“等过了这阵子,我去青丘下聘。”
安燠的小本本“啪”地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发间的银铃叮铃作响,混着程砚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像首没谱的曲子。
“程砚!”银甲小将的喊声从桃林深处传来,“天蓬元帅醒了,说要找你比划钉耙!”
程砚的脸瞬间垮成被踩扁的蜂蜜糕。
他抄起钉耙扛在肩上,拉着安燠就跑:“跑!老猪的钉耙比我的沉三倍!”
安燠跟着他在桃林间穿梭,狐尾扫落一路桃花。
她望着程砚发间晃动的红绳,突然笑出声:“不是说要下聘么?怎么先想着跑?”
“聘礼在洞里藏着呢!”程砚跑得耳朵直抖,“等躲了老猪,我背你去看!”
两人的笑声撞碎了满林的晨雾。
而在他们身后,桃林深处传来猪八戒的怒吼:“程砚!你把我葡萄干藏哪儿去了?”“还有我的定身桃!还我定身桃——”
安燠回头瞥了眼,正看见猪八戒捂着被程砚钉耙磕疼的脚腕,蹦跳着追过来。
她摸出小本本,笔尖在纸页上划出歪歪扭扭的字迹:“十月初三,程砚说要去青丘下聘。附:山神逃跑时,耳朵抖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熊。”
山风卷着桃花瓣掠过,将纸页上的字迹吹得忽明忽暗。
而在更远处,巡逻天兵的身影正顺着吵闹声快步逼近,为首的银甲小将望着前方追打的两人,以及那尊刚恢复行动就闹成一团的天蓬元帅,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这、这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