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档头的话像一块冰,砸在同福客栈每个人的心上。大堂里静得能听到灯花爆开的噼啪声。
佟湘玉脸色发白,强撑着笑脸:“官爷说笑了,额们这小店,做的都是街坊生意,哪有什么飞贼和贵人呐……展堂,快给官爷看茶!”她一边说,一边给白展堂使眼色。
白展堂会意,连忙端起茶壶,手却有点抖,茶水洒出来些许:“官、官爷,您喝茶,上好的茉莉花茶……”
档头看都没看那茶,阴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掌柜的,店里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向二楼,特别是天字一号房的方向。
“在!都在!”佟湘玉赶紧点头,一把将试图往秀才身后缩的郭芙蓉拽到前面,“这是额们店杂役郭芙蓉!这是账房吕轻侯!这是厨子李大嘴!这是跑堂白展堂!额是掌柜的佟湘玉!都在咧!”她刻意略过了阿异和楼上的“萧小姐”。
档头嘴角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哦?咱家怎么听说,贵店还有一位账房先生,和一位……从京城来的女客?”
气氛瞬间凝固!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一声慵懒又带着不悦的娇叱:“大晚上的,何人在外喧哗?搅了本小姐的清梦!”
众人抬头,只见“云安公主”萧景琰披着件外袍,云鬓微松,睡眼惺忪地倚在栏杆上,一副被吵醒的恼怒模样。他此刻又完美切换回了那个娇蛮大小姐,眼神睥睨地看着楼下。
那档头见到他,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随即躬身行礼,语气却听不出多少恭敬:“惊扰小姐安歇,奴才该死。只是奉命追查要犯,不得不例行公事。”
“要犯?”萧景琰冷哼一声,扶着楼梯款款而下,姿态优雅,却带着压迫感,“你的意思是,怀疑本小姐窝藏要犯?还是觉得,本小姐就是那个要犯?”他走到档头面前,虽然穿着寝衣,气势却丝毫不输。
“奴才不敢。”档头低头,声音依旧平稳,“只是为确保小姐安全,需得将客栈内外仔细搜查一遍,特别是……陌生男子。”
“陌生男子?”萧景琰挑眉,目光扫过柜台,忽然语气一转,带着几分委屈和怒意,“好啊!原来你们是冲着阿异来的!是不是我爹派你们来的?他就见不得我身边有个顺眼的人是不是?不就是个账房先生吗?值得你们这般兴师动众?”
他这番抢白,直接把矛头引向了“家父阻拦女儿姻缘”的狗血戏码,反而巧妙地将“追查要犯”的性质模糊了。佟湘玉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下佩服这大小姐临场编戏的功力。
档头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出,愣了一下,才道:“小姐误会了,奴才……”
“误会什么!”萧景琰打断他,指着门外,“要搜可以!但若搜不出什么‘要犯’,惊了本小姐的驾,损了本小姐的名节,你担待得起吗?我这就修书一封给我……给我爹,看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