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你小子睡不着。”白展堂递过酒壶,“喝点?放心,不是偷的,掌柜的知道,我花钱买的。”
阿异犹豫了一下,接过抿了一口。劣质的烧刀子,辛辣呛喉,却带着一股市井的直白暖意。
“老白,”阿异看着远处七侠镇的零星灯火,轻声问,“你……是不是怀疑我?”
白展堂仰头灌了一口酒,哈出一口白气:“兄弟,咱这客栈,看着闹腾,其实是个避风港。掌柜的抠门但心善,秀才迂腐但真诚,芙蓉虎了吧唧但仗义,大嘴憨吃憨睡但实在。我呢,以前不干净,但现在,就想守着这片屋檐,过安生日子。”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阿异:“我看得出来,你不是坏人。昨晚你护着那大小姐,眼神里的紧张做不了假。但你这人,水太深。那身手,那做派,绝不是一个普通逃难书生该有的。还有那位‘萧小姐’,”他嗤笑一声,“那通身的气派,那遇刺时的镇定,你告诉我她是普通官家小姐?我白展堂把‘偷圣’的名号混丢了,眼力见儿可没丢!”
阿异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瓦片。
白展堂叹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我不问你到底是谁,也不问她是谁。这江湖,谁还没点过去?我就问你一句,”他盯着阿异的眼睛,“你留在这里,会不会给客栈,给掌柜的他们,带来扛不住的大麻烦?”
这句话问得直接,也问到了阿异最担心的地方。他想起那些追杀而来的黑衣人,想起萧景琰背后可能牵扯的朝堂风云。同福客栈的平静和温暖,是他漂泊生涯中偷来的一缕光,他绝不想因自己而将这里卷入漩涡。
“老白,”阿异深吸一口气,郑重承诺,“我阿异在此,只要佟掌柜不赶我走,我绝不会做任何危害客栈之事。若真有大麻烦找上门,我会第一个离开,绝不连累大家。”
白展堂看了他半晌,忽然咧嘴一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成!有你这句话就行!至于麻烦?”他哼了一声,带着点昔日的傲气,“咱同福客栈啥大风大浪没见过?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和郭巨侠他闺女在嘛!”
两人相视一笑,某种男人间的默契在月光下达成。尽管身份的秘密依然隔在中间,但至少此刻,他们是站在同一片屋檐下的“自己人”。
然而,就在楼下,萧景琰凭窗而立,隐约听着屋顶传来的细微谈笑声,手中捏着那半块玉玲珑,眼神明灭不定。
“异无涯,你在躲我,却能和一个小跑堂把酒言欢?”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意和不满。
而更大的风暴,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酝酿。几匹快马,正趁着夜色,朝着七侠镇的方向,疾驰而来。马上的骑士,身着官服,腰佩弯刀,面色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