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扶你一下,何至于惊慌至此?”康熙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探究和一丝危险的意味,“胤礼,你在怕什么?”
胤礼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情绪,声音虚弱却清晰:“儿臣……儿臣不敢。只是骤然见到皇阿玛,心中激动,脚下不稳……是儿臣失仪,请皇阿玛恕罪。”
他将一切归咎于自己的“不小心”和“激动”,避开了那个真正的问题。
康熙沉默地看着他,良久,才缓缓道:“罢了。好生养着。”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染血的衣袖,又道,“朕赏你的云锦,明日再送几匹来。这月白的,虽衬你,却也太素净易脏了些。”
这话听着是关怀,实则是在强调他的所有权——你的一切,包括衣衫颜色,都该由朕来决定。
太医包扎完毕,躬身退下。殿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康熙没有立刻离开,他走近几步,站在胤礼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没有再试图碰触,只是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低声道:
“胤礼,你是朕的儿子。这天下,没有父亲会伤害自己的儿子。朕对你……只是期望过高,关切过甚。你,莫要辜负朕心。”
这番话,如同最柔软的丝线,却带着钢铁的内核。他将自己扭曲的欲望包装成“父爱”,将胤礼的恐惧与抗拒定义为“辜负”。
胤礼跪在地上,额头触着冰冷的地面,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轻声道:“儿臣……谨记皇阿玛教诲,永感天恩。”
康熙似乎满意了,终于转身离去。
听着脚步声远去,胤礼才缓缓抬起头,看着手臂上洁白的纱布。伤口是真的,疼痛也是真的。这自残的一步,险之又险,却暂时挡住了康熙更进一步的侵犯。
但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裂帛已现,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因为他这次的“激烈”反应,可能激起了康熙更强烈的征服欲。
他环顾着这间华丽而冰冷的殿宇,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蛾,每一次挣扎,都只会让那黏稠的丝线缠绕得更紧。而那只巨大的蜘蛛,正在暗处,耐心地等待着最佳的吞噬时机。
夜色,再次降临,无边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