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看似关怀,实则是在康熙兴头上泼了一盆冷水,暗示胤礼的“脆弱”,以及康熙此举的“不妥”。
康熙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瞥了胤禩一眼,淡淡道:“朕自有分寸。”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胤礼站在风暴中心,只觉得那支梅花重若千斤,压得他几乎抬不起头。他成了阿哥们之间无声角力的焦点,也成了康熙彰显权威与欲望的工具。
自御花园之事后,胤禛再来探望胤礼时,周身的气压更低。他很少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析清楚。一次,他甚至捏着胤礼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冷声道:“十七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有些‘恩宠’,太过炽烈,是会灼伤人的。”
而胤禩的手段则更为迂回。他送来调理身体的珍贵药材,附上的信笺言辞恳切,字里行间却总透着对胤礼处境的“担忧”和对康熙“过度关注”的隐晦提醒。他甚至“无意”中让胤礼得知,已有御史风闻奏事,对皇帝过于亲近年幼皇子颇有微词。
这消息像一根刺,扎进胤礼心里。他明白,自己已成了朝野上下暗中议论的对象,这“殊荣”的背后,是万丈深渊。
新年宫宴,胤礼被迫盛装出席。他穿着康熙亲赐的、与他年龄不甚相符的缂丝蟒袍,坐在一众皇子中,显得格格不入。宴席上,康熙的目光不时落在他身上,甚至几次当着宗室勋贵的面,亲自给他布菜,温言劝食。
每一次,胤礼都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或嫉妒、或鄙夷、或探究的视线。他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食不知味,如坐针毡。席间,他甚至能感觉到几道来自年轻宗室子弟的、带着暧昧与好奇的目光,显然,某些流言已然扩散。
宴至中途,胤礼借口更衣,逃也似的离席,走到殿外冰冷的汉白玉栏杆旁,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的翻涌。
寒风凛冽,却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望着远处沉入黑暗的宫阙轮廓,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头顶的,并非荣光的冠冕,而是一顶用欲望、嫉妒和权力编织的荆棘冠。
这顶冠冕,正将他牢牢禁锢在这座吃人的宫殿里,无法挣脱。
而身后,熟悉的脚步声缓缓靠近。他没有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
“十七弟,”胤禛冰冷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这万众瞩目的滋味,如何?”
胤礼闭上眼,没有回答。
荆棘已刺入皮肉,鲜血淋漓。而这,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