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汉大,谁不知道‘学术诚信’是底线?可惜啊,有些人就是不懂‘给人留余地’,非要把事情做绝。
现在想来,倒是要谢谢那份‘较真’,不然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这话里的暗指在场人都听得懂。当年被开除的屈辱像根毒刺,这些年在黎家的庇护下,他早就练就了一身“阴阳怪气”的本事,表面说“谢谢”,实则在翻旧账、放狠话——他就是要让陆则知道,当年的“失败者”,如今已经站在了能拿捏他的位置上。
吴惠芬端水果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尴尬藏不住,只能打圆场:“过去的事都多少年了,还提它干嘛?亮平现在是反贪局局长,该多琢磨工作。”
“师母说得是。”侯亮平话锋一转,突然拔高声调,语气变得“大义凛然”:
“现在汉东的反贪工作,责任重大。有些人打着‘调研’的幌子,说不定是想插手敏感案件,破坏地方稳定。
我身为反贪局局长,必须守住底线,谁要是敢动汉东稳定的根基,敢碍汉东的发展,我第一个不答应!”
这话看似站在“地方稳定”的立场,实则赤裸裸地宣告:赵家的利益就是他的底线,谁碰谁倒霉。
侯亮平心里很清楚,陆则来汉东肯定没安好心,十有八九是冲着赵家来的,正好借着今天的机会敲打敲打,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识相点就赶紧滚回中央。
高育良的脸色沉了沉,放下茶杯:“亮平,说话注意分寸。汉东的稳定不是某个人的稳定,是全局的稳定。”
侯亮平却没接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陆则:
“陆研究员,你在中央见多识广,应该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吧?汉东的水很深,不是谁想来就能来、想查就能查的。
我劝你还是专注‘民生调研’,别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
侯亮平明白,陆则背后有沙瑞金,暂时不能明着撕破脸,但阴招有的是。
只要陆则敢碰赵家的利益,他有的是办法给扣上“破坏稳定”的帽子,让他在汉东待不下去,既报了当年的仇,又能在赵家、黎家面前邀功。
陆则始终没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侯局长,反贪是你的职责,调研是我的工作,咱们各司其职就好。至于‘麻烦’,我向来不怕,只要是为了汉东的百姓,该碰的硬骨头,我不会躲。”
“好,好一个‘不躲’。”侯亮平狂笑起来,眼神里的阴狠藏都藏不住,“那咱们就走着瞧。我倒要看看,中央来的大人物,能不能在汉东站稳脚跟。”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就走,出门时故意摔得门“哐当”作响,像是在宣泄多年的积怨。
客厅里一片寂静。高育良看着陆则,眼神复杂:“你也看到了,侯亮平现在势头正盛,背后有黎家撑着,你别跟他硬碰硬。”
陆则端起早已凉透的茶,喝了一口:“老师放心,我不会意气用事。只是没想到,他这些年不仅没改本性,反倒把阴狠藏在了‘大义凛然’的壳子里。”
他没说的是,侯亮平的嚣张和阴阳怪气,恰好暴露了赵家与黎家的绑定深度,也暴露了他“色厉内荏”的本质——越是急于敲打,越说明他怕自己查下去。
离开家属院时,陆则故意放慢脚步。眼角余光瞥见街角的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正是程度手下常用的车型——显然,从他进门那一刻,就被监视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转身走进旁边的小巷。
这场师生间的试探、侯亮平的阴阳敲打、程度的暗中监视,都像一张网,悄然收紧。
而陆则要做的,就是在这张网里,找到那条能撕开汉东棋局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