怛罗斯城下,战局已非胶着,而是演变成一场惨烈至极的消耗战。唐军的营垒如同暴风雨中不断被侵蚀的礁石,虽一次次击退狂潮,自身却也已是千疮百孔。那原本令人心安、能驱散部分黑雾的“聚阳镜阵”,在连续数日不间断的运转和高强度邪能冲击下,已有多面镜面符文黯淡、甚至开裂,效果大不如前。大食联军似乎也摸清了唐军的底牌,进攻愈发疯狂,不计代价。
中军帐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血腥味、汗臭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黑雾带来的腐臭气息混合在一起。李世民拄着横刀,站在沙盘前,甲胄上的血迹已呈暗褐色,多日未卸。他英俊的面容被风沙和疲惫刻上了深深的痕迹,眼窝深陷,但那双眸子里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如同被困的猛虎。
“王爷,东面第三弩台失守!刘校尉战死,麾下三百弟兄……全员殉国!”一名浑身是血的旅帅踉跄冲入帐内,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西侧壕沟被‘黑火’(大食一种燃烧投掷物)焚毁十余丈,伤亡惨重,急需增援!”
“聚阳镜又碎了两面!玄明道长道力透支昏厥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帐内诸将面色铁青,握紧了拳头。
李世民沉默地听着,手指在沙盘边缘捏得发白。他手中的兵力在持续消耗,精锐的安西军已经打得筋疲力尽,后续补充上来的府兵虽然勇猛,但经验和装备都有所不及。最要命的是,对方法师团的威胁始终无法根除。
“葛逻禄的杂种又绕到后面去袭扰粮道了!”程知节一拳砸在案几上,木屑纷飞,“娘的!要是老子还有三千玄甲骑,早就冲出去剁了那群忘恩负义的狼崽子!”
就在帐内弥漫着一股绝望的躁动之时,帐帘再次被猛地掀开!这一次,闯入者并非信使,而是李靖!他本该在后方统筹粮草援军,此刻却亲自赶到了最前线,风尘仆仆,脸色凝重无比。
“药师?你怎么来了?!”李世民一惊。
“殿下!”李靖也顾不上礼节,语速极快,“长安急讯!陛下重伤未愈,却强启传承,已寻得克制那黑雾与邪法之根源的些许线索,然需时间解析转化!陛下严令: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怛罗斯!至少再守一个月!为长安争取时间!”
一个月?!帐内诸将倒吸一口凉气!以现在的消耗速度,再守十天都已极其艰难!
“一个月……”李世民眼中血丝更密,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帐内所有将领,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诸位都听到了?陛下在京中已找到破敌之策,然需我等在此,为他,为大唐,争取这一个月!”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疲惫和焦虑都压入心底:“守不住,则西域门户洞开,河西陇右永无宁日,陛下心血付诸东流!守住了,我等便是大唐再造藩篱之功臣!青史铭刻!”
“誓死坚守!”侯君集第一个拔出横刀,低吼道。
“誓死坚守!”帐内所有将领,无论伤势轻重,无论出身何处,此刻皆红着眼睛,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退路已绝,唯有死战!
命令迅速下达。唐军的战术变得更加极端和惨烈。
所有重伤员只要还能动弹,都被组织起来,分配了弓弩和长矛,作为最后的预备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