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看着李恪，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此子确有急智，但锋芒过早显露，在这暗流涌动之时，未必是福。他又瞥了一眼站在前排、沉默不语的太子李承乾（注：虽未正式册封，但已是默认的储君），只见其面色平静，眼神却微有波澜。
“恪儿之议，颇有见地。”李渊最终开口，定了调子，“然兹事体大，不可轻决。戴胄、岑文本、房玄龄、杜如晦，着你四人详细研讨‘海贸债券’之可行性，尽快拿出章程呈报于朕。在此之前，宫中用度削减三成，百官俸禄……暂发七成，所欠部分，待国库充盈后补足。边军粮饷，一刻不得延误，优先保障！就从……朕的内帑中先支取部分！”
皇帝带头节俭，并动用私房钱贴补国用，群臣虽各有心思，却也无人再能反对，只得齐声领命。一场财政风波，暂时得以缓解，但根源问题远未解决。
退朝之后，两仪殿内。
李渊并未立刻处理政务，而是召来了百骑司统领李君羡，询问调查进展。
李君羡面色凝重：“陛下，密码账册破译已有进展，其中多次提及一个代号‘影巢’的地点，以及数笔指向剑南道（今四川部分地区）的巨额资金流动。已派人秘密前往核查。至于那鳞片……”他顿了顿，“明尘道长初步判断，其并非来自南海常见水族，其上残留的阴冷死寂之气，更似……更似古籍记载中，幽冥地府或极阴之地才有的一种‘冥蛟’所有！但此物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现实无人得见。”
“冥蛟？”李渊眉头紧锁，线索似乎又指向了更加诡异莫测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急匆匆入内，呈上一份密报：“陛下，安西八百里加急！”
李渊拆开一看，是安西副都护郭孝恪（注：历史上为唐初名将）的奏报。言及李靖重伤未醒，军中暂由其统领。西域目前异常平静，西突厥各部远遁，那些黑袍异人也踪迹全无。然而，这种平静却让人更加不安。派出的斥候在死亡之海边缘发现了大规模人员活动的痕迹，似乎有大量物资被运往更西方的某个方向。疑是西突厥正在酝酿更大的阴谋，或是那些异人在准备着什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财政的压力，西域的蛰伏，内部的阴谋，幽冥的传说……重重压力如同海浪般不断涌来。
李渊感到一阵疲惫，但更多的是昂扬的斗志。他走到殿外，看着阴沉天空下依旧巍峨的长安城。
“传令给郭孝恪，严防死守，继续探查，但有异动，立刻来报！”
“令剑南道都督，严密监控境内所有异常资金流动和人员往来，尤其是与西北方向有关的！”
“告诉马周和李君羡，加快进度！朕要尽快看到结果！”
帝国的巨舰，在风雨飘摇中，继续破浪前行。然而，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水下潜藏的暗流与礁石，似乎越来越多。
而此时，在长安某座深宅大院之内。
一场秘密的会晤也在进行。
“楚王今日朝堂上，可是出尽了风头。”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小儿辈逞能罢了。海贸债券？想法虽好，却易授人以柄。将来若有不谐，便是他的罪过。”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应，带着一丝冷意。
“那边……似乎对楚王很感兴趣？”
“……密切关注。但要记住，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某个皇子。棋子，终究是棋子。‘玄鸟’的目光，早已超越了这长安的宫墙。”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归于寂静。只有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仿佛勾勒着无数阴谋的轨迹。
浪涌未平，暗流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