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沉吟片刻,谨慎道:“陛下,魏征虽言语激烈,但道理不差。此刻确非示弱之时。《新志》甫颁,天下瞩目,若对郑元韬网开一面,必使新政威严大打折扣,亦会助长残余世家之侥幸心理。”
杜如晦接口,语气更加冷硬:“然,观今日朝堂情状,世家之反扑,绝不会停止。今日是求情保全尸,明日或许就是暗中阻挠新政施行,尤其是在地方州郡。他们不敢正面抗衡陛下天威,却必会于细微处使绊子,阳奉阴违。陛下需有应对之策。”
李渊点了点头,眼中寒光闪烁:“朕知道。他们是在用软刀子磨朕的耐心。但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放下茶盏,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巍峨的宫墙:“《氏族新志》不能只是一纸空文。育才院要立刻办起来,第一批学员,就从此次科举中有真才实学却因舞弊案被黜落、以及各地报上的杰出寒门子弟中遴选。由你二人亲自把关,暗卫从旁协助,绝不能再让世家插手其中。”
“臣明白。”房、杜二人齐声应道。
“还有,”李渊转过身,目光锐利,“吏部的考功之法,也要立刻按《新志》精神修订!给朕明确条陈,地方官员荐举寒门人才之数量与质量,如何与其考课升迁直接挂钩!要让他们知道,提拔寒士,于他们自身有大利;阻挠新政,便是自毁前程!”
“是!”
“至于那些今日在朝堂上还想为郑元韬求情的人……”李渊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暗卫和百骑司,会好好查一查他们的底细。朕倒要看看,他们是真的‘仁德’,还是屁股坐歪了地方。”
房玄龄和杜如晦心中都是一凛。陛下这是要借着这股势头,继续清剿朝中潜在的反对力量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名暗卫首领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门口,躬身而立,显然有要事禀报。
李渊示意他进来。
暗卫首领快步走进,单膝跪地,声音低沉:“陛下,臣等奉命核查郑元韬府邸查抄之物,于一密格中发现数封其与境外往来之密信。其中提及…提及采购一批特殊‘药材’,且信中隐有…魔气残留之波动。经初步查验,其描述之‘药材’特性,与永坊魔物及刺杀马周之死士临死前状态,有相似之处。”
“什么?!”李渊、房玄龄、杜如晦三人脸色同时一变!
魔气?!郑元韬竟然也和这东西有牵扯?!
李渊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幽深冰冷:“信中提到与何人交易?药材送往何处?”
“信中使用暗语,未能完全破解。但提及一‘西市胡商’,特征与之前崔瑾侍郎所报、向刘七售卖邪酒之胡商相似。药材最终流向…信中隐约指向…终南山中某处道观。”暗卫首领禀报道。
终南山?道观?
事情,似乎变得更加复杂和诡异了。科举舞弊案的余波未平,一条更黑暗、更危险的线索,却又悄然浮现。
李渊沉默了片刻,缓缓坐下,手指再次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朕知道了。”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继续查。那个胡商,还有终南山的道观,给朕盯紧了。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打草惊蛇。”
“是!”暗卫首领领命,悄然退下。
侧殿内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重。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不定。他们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朝堂权力与利益的斗争,如今却似乎嗅到了更加危险的气息。
李渊的目光投向窗外终南山的方向,深邃难测。
“看来,这长安城里的魑魅魍魉,比朕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科举案的余波尚未平息,新的阴影却又悄然笼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