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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世民囚禁(2 / 2)

“呵……呵呵……哈哈哈……” 他偶尔会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些断断续续的、意义不明的低哑声响,似是冷笑,又似是呜咽,更像是一种神经彻底崩溃后的无意识痉挛。这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大殿中孤独地回荡、碰撞,显得格外诡异和瘆人。那笑声中,充满了极致的自嘲、无边的绝望和一种濒临彻底疯狂的预兆。

送饭的老宦官每次佝偻着身子,拎着食盒进来时,都会像完成某种固定仪式一般,目不斜视,脚步无声地将那份粗糙得如同猪食般的饭食,通常是几个冰冷的、硬邦邦的胡饼,一小碗不见油花的菜汤,或许还有一小撮咸菜,放在殿门内那张指定的矮几上,然后便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迅速倒退着离开,仿佛多停留一瞬,多看一眼那个阴影中的人形,都会沾染上足以致命的晦气与不祥。那些饭菜,很多时候从放入到取出,都原封不动,直到彻底冰冷、发硬、甚至微微变质,才会被另一个沉默的仆妇进来,面无表情地收走。

他对外界正在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几乎一无所知。不知道尉迟恭、程知节等人已被打入暗无天日的诏狱,承受着比死亡更痛苦的煎熬;不知道李靖、李绩被父皇重新赋予重任,火速奔赴北疆,去应对那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更不知道他那死去的兄长李建成,刚刚被父皇以一种极其讽刺的方式追封为“隐太子”,上演了一出完美的政治怀柔大戏。他被彻底地、绝对地隔绝在了一切之外,就像一件被贴上封条、扔进库房最深处、等待主人最终决定是彻底销毁还是另有他用的旧物。

只有在极深极深的夜里,当凄冷的月光挣扎着透过窗板上那些狭窄的缝隙,在大殿冰冷的地面上投下几块惨淡模糊、摇曳不定的光斑时,他那双长时间维持空洞状态的眼眸深处,才会极其偶尔地、极其艰难地、闪烁起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光芒。那光芒并非清醒,更像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深处的不甘与挣扎,是雄狮即便濒死也难以彻底磨灭的桀骜残余。但那光芒太过微弱,持续的时间也太过短暂,往往刚一出现,便被那无边无际、浓稠如墨的绝望与自我厌恶的潮水瞬间吞没,重新归于一片死寂的黑暗。然而,这一丝如同风中残烛般的不甘,却预示着这具看似已然形销骨立、魂飞魄散的躯壳之内,或许还有着某种极其顽强的、未曾被彻底碾碎湮灭的东西,在绝望的深渊底部,进行着无声而痛苦的蛰伏与等待。

而此刻,在两仪殿那摇曳的烛火下,李渊正如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听取着百骑司首领关于弘义宫监视情况的每日例行密报。那密探的声音平稳、机械、毫无情绪起伏,如同在诵读一份关于天气或物品库存的报告:

“启禀陛下,目标今日依旧于辰时初刻苏醒,之后长时间呆坐于殿内固定位置,姿势无明显变化。巳时送去的早膳未动。午间有短暂起身踱步,时长约一刻。未时送去的午膳动用约三分之一,饮水少量。申时之后再次归于静坐,直至酉时末。期间有三次无明显意义的自语或低笑,内容无法清晰辨识。夜间值守未发现异常动静。整体状态:萎靡,呆滞,符合‘心神受创’之表征。并无试图传递消息、自残或其它异常举动。”

李渊静静地听着,脸上如同戴着一副精心雕琢的玉石面具,没有任何情绪的泄露,只有手指无意识地在御案光滑的表面上,极其缓慢地、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疯癫?状若痴傻?心神受创?

他心底掠过一丝冰冷的、近乎嘲讽的笑意。知子莫若父。世民是他看着从一个聪慧倔强的孩童,成长为如今文韬武略、心志坚毅如铁的天策上将。其人的韧性、隐忍和强大的精神力量,绝非常人所能企及。玄武门下的惨败、仙神的背弃、以及自己那毫不留情的灵魂拷问,固然是毁灭性的打击,足以让任何人崩溃。但若说就此彻底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丧失所有神智?他李渊,第一个不信。

这表面的疯癫痴傻之下,究竟有几分是真正的精神崩溃?有几分是出于自我保护本能的麻木?又有几分,是刻意表演出来用以麻痹看守、甚至麻痹他自己内心巨大痛苦的伪装?或许,连世民自己,都已无法清晰分辨。

“继续盯着。”李渊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波澜,“饮食起居,一依旧例,不必刻意苛待,亦无需任何改善。着太医署每三日派一名稳妥的太医前去请一次脉,只记录脉象体征,不必多问,更不必试图‘诊治’,脉案直接呈报于朕。其余一切,照旧。”

“喏。”百骑司首领躬身领命,如同融入阴影的蝙蝠,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

李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落在了那座阴森孤寂的弘义宫之上,深邃难测。

将世民囚禁于其旧邸,而非直接赐死或投入那比死亡更可怕的诏狱,这本就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的一步冷棋。

其一,是暂且留有一线余地,一种近乎冷酷的“珍惜”。毕竟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子,其人的军事才华、政治手腕乃至那种天生的领袖魅力,皆属世间罕有。如此利器,直接毁去,未免暴殄天物。圈禁起来,如同将一柄锋芒毕露的绝世宝刀收入鞘中,沉于寒潭。将来若国遇大难,边境烽烟再起,或是朝中生出更大的、难以预料的变故,或许……还有将其重新取出,染血破敌之时——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这柄刀必须被彻底驯服,刀柄要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其二,这本身就是一种更为残酷、更为诛心的惩罚。对于李世民这样野心勃勃、曾经无限接近帝国权力巅峰、视功业为生命的人来说,剥夺他的一切荣耀、权力、自由,将他困在这座曾经象征着他无限辉煌与野心的宫殿废墟之中,让他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面对着往昔的痕迹,咀嚼着失败的苦果,感受着雄心壮志在绝望中一点点被时光磨灭、腐蚀,这种精神上的凌迟,远比一刀断头来得更加痛苦和漫长。

其三,是出于更深层次的政治算计。留下李世民的性命,就等于握住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人质和筹码。可以借此巧妙地敲打、安抚、甚至引诱那些尚未被彻底挖出的、隐藏颇深的秦王余党。同时,也向外界,尤其是那些心存疑虑的宗室和勋贵,展示一种“陛下顾念亲情,并非刻薄寡恩、赶尽杀绝之君”的姿态,与他追封“隐太子”的政治表演形成微妙而有力的呼应。

其四,……李渊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初步融合、日益强大的龙魂之力,似乎对弘义宫方向的存在,有着一种极其微妙、难以言喻的模糊感应。那感应并非清晰的思想或画面,而更像是一种……同频的悸动?仿佛世民的身上,依旧残留着某种与“紫微星命”或“天命”相关的微弱气息,虽然已被他亲手击碎、压制,却并未彻底消散断绝,如同灰烬中埋藏的火种。留下他,或许……在未来某个时刻,对于彻底理解乃至掌控这种虚无缥缈的“天命”之力,会有着意想不到的用处。

“好好待在你的弘义宫里吧,世民。”李渊低声自语,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不含一丝一毫属于父亲的温情,“用你余下的漫长光阴,去‘反省’,去‘忏悔’,去细细品味你亲手酿下的这杯苦酒。或者……去等待那渺茫到近乎虚无的、朕的……‘仁慈’。”

他的目光收回,不再投注于那个被囚禁的儿子。眼前的朝堂格局变幻,北方突厥蠢蠢欲动的威胁,以及自身龙魂之力那深不可测的奥秘与隐隐传来的渴望,才是他真正需要倾注全部心神与力量去应对和探索的广阔战场。

世民,已成笼中困兽,瓮中之鳖,暂时,不足为虑。

然而,囚笼虽固,困兽犹存。獠牙虽折,野性未泯。谁又能真正断言,这头沉寂的猛兽,不会有再次呲出残牙、发出咆哮的那一天呢?

至少,在那双偶尔于月夜下闪过极其微弱不甘光芒的眼眸深处,某些东西,如同最深海底的火山,并未彻底熄灭,只是被亿万钧的海水压迫着,被无尽的黑暗包裹着,进行着沉默而痛苦的蛰伏,等待着一个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的、撕裂一切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