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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人对我的训练进入了新的阶段,或者说,进入了更符合“幽灵”本质的阶段。船厂任务暴露出的问题被无限放大,然后拆解成无数个需要克服的本能。
疼痛不再是需要对抗的敌人,而是必须聆听的身体语言。守夜人教我如何在不加重旧伤的前提下,利用疼痛的反馈来微调发力,如何在极限状态下保持核心的稳定,让每一次移动都像精密仪器般高效而经济。那些金属球和弹性绳索的练习变得更加变态,他开始要求我在模拟干扰(强光、噪音、甚至轻微电击)下完成复杂的操作序列,旨在将技能锤炼成无需思考的肌肉记忆。
“思考会带来迟疑。在阴影里,迟疑就是死亡。”他的话语如同刻刀,削去我所有不必要的杂念。
与此同时,他开始系统地教我情报分析。不再是简单的据点草图,而是大量看似无关的新闻剪报、财务流水、通讯元数据,甚至是一些社交媒体的碎片信息。我需要从中筛选、串联,找出极东会或“荆棘十字会”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他们藏在日常的背面,”守夜人指着屏幕上一条关于某新兴科技公司获得巨额投资的新闻,“光鲜的正面,往往是为了掩盖背面的脓疮。你的任务,就是找到脓疮的源头。”
我的大脑像一块被强行拓展的海绵,吸收着关于密码学、社会工程学、网络追踪与反追踪的知识。守夜人是个冷酷但极其高效的老师,他从不解释原理,只给出方法和目标,让我在无数次失败和修正中自己领悟背后的逻辑。
身体与精神的双重负荷几乎达到极限。旧伤在反复的锤炼下时而发出尖锐的抗议,睡眠被压缩到仅能维持基本生理需求的碎片化状态。偶尔,在训练的间隙,我会盯着那台离线电脑,守夜人仍在尝试破解那段来自母亲的加密碎片,进度缓慢,如同在迷雾中摸索。
就在我几乎要习惯这种高压的淬炼时,一个意外的插曲打破了安全屋的封闭。
那是一个深夜,我正在反复练习一种利用弹性绳索在狭窄空间快速变向移动的技巧,汗水浸透了训练服。突然,守夜人放置在入口处的、伪装成电路板的环境传感器发出了极其细微的、代表非正常触发的蜂鸣。
不是警报,是提示。有人以特定的、非敌意的方式接触了外围警戒。
守夜人的动作瞬间停滞,他像一尊石像般凝神倾听了片刻,然后对我做了一个“隐匿,待命”的手势,自己则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滑向入口方向。
我立刻熄灭训练区的灯光,将自己缩进一个堆满废弃服务器的角落阴影里,狼头短剑悄然出鞘半寸,呼吸调整到最微弱的状态。是谁?极东会找到了这里?还是“守夜人”组织的其他成员?
几分钟后,入口处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动。不是守夜人平时那种完全无声的移动,带着一丝……凝滞感。
守夜人率先回到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表情依旧古井无波,但眼神里带着一丝审慎。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步履有些蹒跚,半边身体似乎依靠在墙壁上借力。
当那人走入昏黄灯光范围时,我瞳孔微缩。
是刀疤男。
但他此刻的状态极其糟糕。脸上标志性的油彩花了半边,露出底下苍白中透着不正常潮红的皮肤。左肩处的作战服被撕裂,胡乱缠绕的绷带被暗红色的血液浸透,还在微微渗血。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曾经的锐气被深深的疲惫和强忍的痛苦所取代。他就像一头受伤后被迫逃回巢穴的猛兽。
他看到阴影中的我,眼神锐利地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又化为一种复杂的了然。他果然知道我没死。
“看来,‘幽灵’恢复得不错。”他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加沙哑破碎,带着血气。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守夜人开口,语气平静,但带着无形的压力。这个安全屋的位置应该是绝密。
刀疤男靠在墙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一丝血沫。“……别紧张,‘守夜人’。是‘灰狐’……临死前……用最后带宽……甩给我一个……坐标冗余包。”他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他说……只有这里……可能暂时安全……”
灰狐死了?那个提供电子支援的“蔷薇网络”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