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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评估、密码与往昔回响
冰冷的雨水还在顺着发梢滴落,渗入作战服的领口,但与胸腔内灼烧般的疼痛和过度换气带来的眩晕相比,这点寒冷微不足道。我沿着守夜人事先规划的撤离路线狂奔,脚下是湿滑的礁石和疯长的海草,身后废弃船厂的警报声逐渐被海浪的咆哮吞没。
肺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和铁锈感。旧伤处并非剧痛,而是一种深嵌入骨的酸胀和撕裂感,随着奔跑的脚步一次次撞击着意识的堤坝。但我不能停。守夜人的话语如同鞭子抽在身后——“失败,意味着死亡。”
黑暗中,我凭借记忆和守夜人灌输的地形知识,像受惊的鹿一样在嶙峋的礁石间跳跃、穿梭。膝盖在一次落地时磕碰在尖锐的石头上,传来钻心的疼,但我只是踉跄了一下,立刻稳住身形,继续向前。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部的灼烧感几乎让我窒息,直到身后的警报声彻底消失,只剩下海浪永无止境的轰鸣,我才在一个背风的岩石裂缝处停下,身体靠着冰冷潮湿的岩壁,剧烈地喘息。
汗水、雨水和可能渗出的血水混合在一起,让我浑身湿透,冰冷刺骨。我强迫自己调整呼吸,运用守夜人教的技巧,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和翻腾的气血。效果有限,但至少让我没有立刻晕过去。
确认暂时安全,没有追兵的迹象,我才小心地探出头观察。这里是一处荒废的小码头边缘,木质栈桥大部分已经腐烂坍塌,只有几根歪斜的木桩立在漆黑的海水中。按照约定,守夜人应该在这里接应。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粘稠而漫长。每一秒都伴随着身体各处的疼痛和高度紧张后的虚脱感。我紧紧攥着怀里的数据接收器,那坚硬的触感是此刻唯一能确认任务完成的凭证。
就在我几乎以为守夜人不会出现,或者出现了什么意外时,一艘没有任何灯光的小型快艇,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破黑暗,停靠在残破的栈桥边。艇上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是守夜人。他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灰色外套,仿佛从未离开过。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极度不适,从岩石后走出,步伐因为腿部的伤痛而有些僵硬。
他没有任何问候,只是伸出手。我将那枚带着体温的数据接收器放在他掌心。
他看也没看,直接收进口袋,然后目光落在我身上,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伤情?”
“旧伤牵扯。左膝磕碰。体力透支。”我言简意赅地回答,声音因为喘息而沙哑。
他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的回答并不意外。“上艇。”
快艇引擎发出低沉几乎不可闻的嗡鸣,载着我们离开这片危险的海域,融入东京湾无尽的夜色与雨幕中。艇内狭窄而压抑,只有仪表盘发出幽蓝的微光。守夜人专注地驾驶,我则靠在冰冷的舱壁上,闭上眼睛,全力对抗着身体深处涌上的疲惫和疼痛。
回到“猫町文库”深层安全屋时,天色依旧漆黑。潮湿冰冷的作战服被剥下,露出微微渗血的绷带。左膝果然青紫肿胀了一大片。
守夜人沉默地准备好医疗用品,手法依旧稳定精准。消毒、更换绷带、处理膝盖的挫伤。药水刺激伤口的痛楚让我咬紧了牙关,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任务过程。”他一边包扎,一边开口,语气是纯粹的事务性。
我尽可能简洁地汇报了潜入、解决技术员、获取数据、被发现、从通风管道逃离的过程,没有遗漏任何细节,也没有添加任何主观情绪。
他听完,没有任何评价,只是将换下来的染血绷带扔进专用的处理袋。“你的‘死亡’身份暂时安全。船厂的守卫只会报告一名身份不明的入侵者,特征模糊,最终逃脱。极东会高层可能会怀疑,但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你。”
他拿起那个数据接收器,连接到一台离线电脑上。屏幕亮起,数据快速滚动。
“加密信道标识码已获取。三个活跃节点,其中一个与李室长被调离前负责的某个安全屋有高度关联。”守夜人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任务目标达成。效率低于预期,暴露风险可控。”
这大概就是他所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