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心下沉,不是弯腰。” “疼痛是身体的声音,倾听它,而不是对抗它。” “你的力量不在肌肉,在骨骼的排列和意念的引导。”
他的指导总是简短而精准,直指核心。我开始意识到,他教给我的,并非普通的康复手段,而是某种更高效、更接近本质的东西,类似于……母亲笔记里偶尔提及的,那些古老刺客家族流传下来的身体使用技巧,只是更加系统,更加冷酷。
当我终于能够不靠扶墙,独立行走超过十步时,守夜人带来了新的“玩具”。
不是武器,而是一些奇特的器械:几个重量不一的金属球,表面打磨得极其光滑;几根弹性惊人的、不知材质的绳索;还有一些结构复杂、需要极高专注力才能操作的锁具和平衡装置。
“你的身体需要重新学习发力。这些,是你的新语言。”他演示了一遍,金属球在他手中如同活物,以违反直觉的轨迹滚动、传递,最终悄无声息地落回原点。那绳索在他指间穿梭,瞬间编织出复杂的结构,又倏然解开。
我看得眼花缭乱,同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过去依赖的速度、力量和狼头短剑的锋利,在绝对的火力和严密的防御面前,显得如此单薄。我需要新的技能,更加隐蔽,更加巧妙,更加……不可预测。
训练变得更加艰苦,也更加枯燥。操控金属球需要极细腻的手部肌肉控制和空间感知,练习绳索则需要记忆无数种节点和发力方式。无数次失败,无数次金属球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无数次被绳索缠住无法解脱。
守夜人很少指责,只是在我重复犯同一个错误时,会让我停下来,看着我的眼睛,问:“你在想什么?”
起初我不明白。
“想怎么不让它掉下来。” “错。”他打断,“你在想‘我’不能让它掉下来。忘记‘你’。忘记目的。只感受球的重量,绳索的纹理,空气的流动。让它们成为你身体的延伸。”
忘记自我,融入环境。这理念与母亲笔记中的某些片段不谋而合,但守夜人将它变成了可执行的训练科目。
不知过了多少天,当我终于能够勉强让两颗最轻的金属球在指掌间维持一个不稳定的循环,当我能够用最快速度打出三种基础绳结时,守夜人带来了一个扁平的盒子。
里面是一套黑色的衣物,材质陌生,触感柔韧而略带凉意,似乎能一定程度上吸收光线。还有几件不起眼的小工具:一枚伪装成普通纽扣的微型强光爆闪器,一支看起来像普通口红但内藏高浓度麻醉针的装置,以及……我的狼头短剑。
短剑被仔细保养过,锋刃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幽冷的蓝光。握住熟悉的剑柄,一股混杂着血腥记忆和生存本能的热流涌遍全身。它是我与过去仅存的、最直接的联系。
“你的‘死亡’需要新的身份,新的武器,新的战斗方式。”守夜人看着我将短剑重新绑回小腿,动作依旧因为伤势而有些僵硬,但比之前熟练了许多。“这些只是开始。真正的武器,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头。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下一步?”我问,感觉体内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汇聚。
守夜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墙边,按下了一个隐蔽的按钮。一面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一个更加狭窄、几乎全黑的隔间。里面只有一张金属椅,对面是一个显示屏。
“现在。”他说,“你需要了解你的敌人,不仅仅是极东会。还有……你母亲真正卷入的是什么。”
显示屏亮起,冰冷的白光映在我脸上。
屏幕上首先出现的,是一个复杂的、交织着无数线条与节点的网络图谱,中心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如同荆棘缠绕十字架的徽记。
“欢迎来到真正的战场,‘幽灵’。”守夜人站在我身后,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
“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更深,也更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