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在沙盘上划过,玄色貂裘的袖摆随着动作扫过一旁肃立的蛮族将领的狼皮靴,带起的细微雪粒落在沙盘边缘,迅速融化成几乎看不见的水痕。
“两侧悬崖,虽陡峭异常,但我观察过,皆有数处可容百人埋伏的天然石台与裂隙,居高临下,射程足以覆盖整个河道宽度。”他抬起眼,看向巴图,眸中寒光一闪,“待其船队尽数驶入这死亡口袋,首尾皆不能相顾之时,伏兵骤发,第一轮齐射,不需伤人,只需以重箭、火箭,集中攒射首尾两艘最大战船的桅杆与舵桨!”
他微微停顿,声音愈发冰冷,带着一丝凛冽的杀意:“断其桅,毁其舵,让其首尾巨舰瞬间失去动力,横亘于最窄处!后续船只进退不得,相互冲撞挤压于这二十丈绝地之内,便是瓮中之鳖,待宰羔羊!”
巴图王子站在他身侧,一身锃亮的银甲在帐内灯火与帐外雪光映照下,反射出冷硬而耀眼的光芒。他粗犷英俊的脸上写满了凝重与沸腾的战意,一手按在腰间的狼首弯刀刀柄之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浅褐色的瞳孔紧紧跟随萧澈的指尖,听到此处,喉间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煞气的轻笑。
“靖王好算计!”他重重一拳砸在沙盘边缘,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几面代表伏兵的小旗微微晃动,“去年初冬,我黑狼部一支前往北疆交易的商队,满载皮货与盐巴,就是在类似的地形,被赵德海那老贼派人伪装水匪,用此法堵截!前后夹击,火箭齐发……连人带船,尽数被烧毁撞沉,尸骨无存,财物尽失!此仇此恨,今日必叫他血债血偿!”
他的声音因愤怒与仇恨而微微颤抖,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萧澈微微颔首,眼神冰冷无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正当其时。”
他目光再次落回沙盘,指尖点向冰河上下游:“桅杆折断,船只卡死,只是第一步。赵家私兵并非乌合之众,困兽犹斗,必然疯狂反扑,试图清理航道或强行登陆。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给予第二波、也是最致命的打击!”
巴图猛地抬起头,银甲叶片碰撞发出铿锵之音,他脸上露出一抹属于草原雄鹰的、近乎狂野的自信与决绝笑容:“靖王放心!我已安排妥当!”
他伸出粗壮的手指,点向沙盘上代表上游的一处隐蔽河湾:“我黑狼部五千最精锐的苍狼铁骑,已在此处侧翼山谷中潜伏待命!人衔枚,马裹蹄,无声无息!只待前方信号响起,便可如雷霆般杀出,截断任何试图从陆路逃窜或支援的敌军!”
紧接着,他的手指猛地向下,重重点在沙盘上那被朱砂标注的、卡住咽喉的首尾两艘巨舰位置,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一往无前的悍勇:“而我,巴图,将亲自率领三百名精通水性、最悍不畏死的部落勇士!他们此刻正在上游背风处,乘坐五十只轻便坚固的牛皮筏子,身背利斧、铁凿、火油罐!”
他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只待前方桅杆折断,船队大乱之际,我等便顺流而下,凭借冰凌与混乱的掩护,直扑首尾两艘巨舰!凿穿它们的船底!将火油灌入船舱!我要让这两艘船,变成堵塞河道的、燃烧的棺材!彻底断绝赵德海所有的退路与希望!”
帐内几名黑狼部核心的千夫长与萨满闻言,无不热血沸腾,右手抚胸,眼中充满了对两位统帅的绝对信服与狂热的战意!
萧澈看向巴图,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伐决断与必胜的信念。无需更多言语,一种基于绝对实力与共同目标的强大默契已然达成。
“好!”萧澈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罕见的、激赏的意味,“王子殿下好气魄!此战,必胜!”
“必胜!”巴图低吼一声,重重抚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