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根据乌兰提供的毒盐成分和蛮族古籍记载,这几日连夜赶制出的‘软筋散’。”沈清歌的声音清晰冷静,“将其溶于水中,用特制的药弩射入敌军战马饮用的水源或草料之中,虽不致命,但能令战马四肢酸软,暂时失去冲锋之力。赵家私兵多以骑兵护卫,若能先废其马足,此战我方胜算更大,伤亡亦可减少许多。”
她又拿起那几个麂皮小包:“这里面是止血生肌效果最好的金疮药粉和解毒丹,剂量足够应对一场恶战。”
她的准备,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与精心筹备!她不仅想到了救治,更想到了如何以医者的方式,辅助战斗,减少杀戮与损失!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巴图王子看着案上那些瓷瓶药包,又看向沈清歌那平静却坚定的脸庞,浅褐色的眼眸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叹与由衷的敬佩!他忽然朗声大笑起来,用力一拍萧澈的肩膀:“哈哈哈!好!好一个沈小姐!有勇有谋,心思缜密,竟能想到以此法破敌!这哪里是柔弱的中原女子,分明是我草原上最聪慧的雌鹰!”
他看向萧澈,语气变得郑重而诚恳:“靖王!带上她吧!有沈小姐在,我部的勇士们冲锋陷阵也能多几分底气!有她在后方,你我才能更无后顾之忧!”
萧澈紧抿着唇,深邃的目光落在沈清歌脸上,那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不舍,有骄傲。他深知黑风口的危险,一万个不愿她涉险。但她的话,她的准备,巴图的赞同,都让他无法再用简单的“保护”为由拒绝。
他了解她,她决定的事,从未轻易改变。正如她当初毅然决然跟随他踏入北境一般。
沉默在帐内蔓延,气氛凝重。
良久,萧澈几不可察地深吸了一口气。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沈清歌的手腕!
那力道有些重,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强势,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担忧而生的紧绷。他将她往自己身边猛地一带!
玄色的披风下摆随着他的动作扬起,扫过她的裙角,带来一丝凛冽的气息。
沈清歌猝不及防,轻呼一声,跌入他身侧。抬头便撞入他深邃如渊的眼眸中,那里面翻涌着压抑的波涛。
“跟上。”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每一个字都仿佛从齿缝间挤出,“全程跟紧我!不许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不许擅自行动!听到没有?”
他的指尖紧紧攥着她的手腕,那温度滚烫,甚至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泄露了他内心极致的担忧与紧张。
沈清歌的心跳因他这突如其来的、带着霸道与担忧并存的举动而漏了一拍,手腕被他攥得微微发疼,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力度背后深藏的关切。她没有挣扎,仰起脸望着他,清澈的眼眸中映出他紧绷的侧脸,轻轻点了点头:“好。”
一个字,轻柔却坚定。
萧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心底。最终,他猛地松开她的手,转身抓起案上的地图,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冽决断,对巴图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立刻点齐兵马,携带三日干粮与清水,轻装简从,连夜出发!务必在赵家船队抵达前,抢占黑风口所有有利地形!”
“好!”巴图重重颔首,眼中战意燃烧,立刻转身对斥候下令,“传令!苍狼卫及各部勇士,即刻集结!”
命令如山,王庭瞬间如同巨大的战争机器,轰然运转起来!
号角声声,马蹄雷动,空气中弥漫着钢铁的寒意与大战将至的肃杀。
萧澈与巴图大步走出营帐,开始紧张的部署。
沈清歌站在原地,轻轻揉了揉被他攥得发红的手腕,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滚烫的温度与紧张的力度。她低头,快速而熟练地将案上的药瓶与药包分门别类,装入一个特制的、便于携带的皮质医药囊中,动作沉稳,不见丝毫慌乱。
她走到帐门口,望向远处正在迅速集结的黑狼部铁骑。阳光下,无数的银甲反射出刺目的寒光,战马嘶鸣,蹄声如雷,一股磅礴的、令人血脉贲张的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个正在与巴图快速交谈、玄衣墨发、身姿挺拔如苍松的的身影上。
只要有他在身前,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是黑风口的万丈深渊,似乎……真的就没什么可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