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险过哨卡(1 / 2)

舱门被粗暴推开的瞬间,凛冽的寒风裹着浓雾涌进来,油灯的火苗剧烈晃动,将舱内的影子搅得支离破碎。三盏红灯笼的光齐刷刷扫过萧澈的脸,他几乎是本能地将沈清歌往怀里揽 —— 掌心先落在她的后腰,带着刻意放缓的力道,随即手臂收紧,将她稳稳圈在身前。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鬓边被雾打湿的碎发,语气里透着恰到好处的不耐烦:“官爷深夜查船,是怀疑我们夫妇俩?”

沈清歌的脸颊猝不及防贴在他温热的衣襟上,鼻尖萦绕着松木香。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稳的节奏。慌乱间,她的指尖攥紧了他的衣袖,指节泛白,露出的半截脖颈被灯笼光映得泛着细腻的红,活脱脱一副受了惊吓的小媳妇模样。

为首的官差穿着藏青短打,腰间佩着锈迹斑斑的钢刀,刀鞘上还沾着芦苇荡的泥点。他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针,在舱内扫来扫去,最后死死定格在沈清歌发间的梨花银簪上。那簪头的梨花纹在灯笼光下泛着冷白的光,针尾的锋利棱角藏在发丝间,与寻常女子的首饰截然不同。“这簪子倒是别致。” 官差的声音粗哑,带着刻意的审视,脚尖往矮几方向挪了半步,“看着不像江南样式,倒像是京里工坊的手艺。”

萧澈的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的星图玉佩,拇指却已悄悄按住玉佩背面的暗扣 —— 那里藏着枚三寸短刃,刀刃淬过麻筋散,只需手腕轻转便能弹出,足以让对方瞬间失力。他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指尖轻轻敲了敲沈清歌的肩,示意她放松,语气随意得像在说寻常物件:“官爷好眼力。这是我家娘子的嫁妆,说是她母亲传下来的旧物,京里‘巧手张’打的,跟着她从江南带来通州。”

他顿了顿,故意抬手替沈清歌拢了拢披风,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下颌,带着薄茧的触感让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官爷若是喜欢,等过了通州办完事,我让她找当年的工匠,也给您家眷打一支?” 他笑得愈发熟稔,眼底却藏着警惕,“虽说比不上宫里的珍品,但这梨花纹的寓意好,象征‘百年好合’,最适合夫妻佩戴。”

官差的目光在萧澈和沈清歌两人身上转了圈 ,他眼底的疑虑消了大半,却仍不死心,抬脚往床底的方向挪了半步,钢刀在鞘中摩擦出刺耳的轻响:“既是江南来的盐商,可有通关文牒?还有你家的药材账本,也拿出来瞧瞧。”

沈清歌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 床底暗格里不仅有药箱,还有寒水石舆图和私盐账本,一旦被搜出,就要暴露了。她刚要抬头辩解,萧澈的掌心已在她腰间轻轻按了按,力道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

“通关文牒自然有。” 萧澈松开揽着她的手,动作从容地从怀中掏出路引和文牒,递过去时,指尖不经意间将一枚碎银子塞进官差手里。银子入手的沉坠感让官差的眉毛挑了挑,脸色明显缓和了些。“账本刚核对完,在矮几上,官爷请看。” 他说着,又侧身挡在官差与床底之间,语气里添了几分无奈,“只是我家娘子胆子小,前几日刚被码头的地痞吓着,官爷查案归查案,别吓着她。”

官差翻看着路引上的 “已婚” 字样和红绳结,又扫了眼矮几上的药材账本 —— 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紫苏、杏仁等药材的进出记录,墨迹新鲜,边角还沾着点梅花糕碎屑,与沈清歌鬓边的糕点渣相呼应,确实像是刚核对完的模样。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床底露出的药箱一角,梨花纹的瓷瓶正从箱缝里露出来。“那是什么?” 官差猛地指向床底,钢刀瞬间出鞘半寸,寒光在灯笼下格外刺眼,“床底藏着什么东西?给我打开看看!”

沈清歌的指尖瞬间冰凉,下意识往萧澈身后躲了躲,肩膀不小心撞在他的后背。萧澈挡在她身前,弯腰去拖药箱。他将药箱稳稳搬到桌上,笑着说:“不过是些治风寒的药材。我家娘子近日咳疾犯了,一路都靠这些药顶着。官爷若是不信,我拿给您看。”

打开箱盖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梨花纹瓷瓶整齐排列,标签上清晰写着 “润肺汤”“止咳散”,最上层还放着块吃剩的梅花糕,糕边的牙印与沈清歌方才吃的一模一样。官差盯着药箱看了半晌,没发现异常,才悻悻地收刀。

转身时他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冷不丁道:“对了,上面有令,凡兄妹同行者,需出示宗族文书。前几日就抓了对扮成兄妹的探子,藏在药材里的私盐都堆成山了。”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带着审视,“你们既是夫妻,倒省了这些麻烦。”

舱门 “哐当” 关上的刹那,沈清歌猛地推开萧澈,后背重重撞在舱壁的铜环上,发出 “叮” 的轻响。胸口因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油灯的光映着她泛红的眼眶,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早知道他们在查兄妹。”

萧澈抬眼时,眼底还带着未散的冷意,语气却平静得很:“李尚书府中搜出的密信里提过,赵德海怕有人扮作亲眷混进盐仓,特意下令严查兄妹同行,连表亲都要核对宗族文书。”

他忽然上前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缩近了些,舱外的浪声顺着缝隙飘进来,衬得舱内格外寂静。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被路引边缘划伤的指尖,带着薄茧的触感让她下意识缩了缩手,却被他牢牢按住。“所以我说扮夫妻最稳妥。” 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角,语气忽然放软,“若方才我们说是兄妹,现在怕是早已暴露了。”

“稳妥?” 沈清歌忽然抓起矮几上的路引往他面前拍,纸张 “啪” 地撞在他胸口,“那你告诉我,等查到盐仓,要面对赵德海的人,我们要如何圆这个谎?难道要我真的……”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她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忽然说不下去了 —— 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让她心跳失序。

“真的什么?” 萧澈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他拿起那块吃剩的梅花糕,递到她唇边,糕点的甜香混着热气扑在她脸上,“先吃点东西,等会儿过‘望鱼嘴’,怕是更凶险。”

沈清歌别过脸,却没避开他的手。梅花糕的甜香在舌尖化开,驱散了些许紧张,可心里的别扭却丝毫未减。她知道他说得对,可想到方才在官差面前的亲密姿态,想到他掌心的温度、揽在她腰间的力道,脸颊就控制不住地发烫。

舱外忽然传来长篙撞击船身的声响,是老船家的暗号 ——“望鱼嘴” 到了。萧澈瞬间收敛了情绪,走到舱边掀开竹帘一角,浓雾中隐约能看见哨船的轮廓 —— 那里的灯笼比之前多了三倍,红光在雾里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