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避开他的目光,看向舱外浓得化不开的雾色:“我只是不想耽误正事。刘妈在水牢里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她是唯一知道母亲当年被害真相的人,不能出事。”
“我知道你急着救刘妈,急着为你母亲报仇。” 萧澈放下棉絮,将伤药均匀地涂在她的伤口上,指尖的温度透过药膏传过来,“但你要知道,只有你好好的,才能查清真相。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林尚书的托付?又怎么……” 他顿了顿,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只是握她手腕的力道又重了些。
沈清歌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料传过来,与船身颠簸的节奏渐渐重合,慌乱的心竟慢慢安定下来。
“路引我收着。” 她轻轻抽回手,指尖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下意识攥紧了衣袖,“但要约法三章:外人面前扮夫妻,私下保持距离;遇危险优先保账本和刘妈,不必管我;查案结束,此事绝不再提。”
萧澈眼底闪过笑意,那笑意顺着眼尾蔓延,连眉峰都柔和了几分。他将路引塞进她的药箱,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顿,又飞快移开。“都依你。” 他拿起青铜小鼎,往里面撒了把干草点燃,微弱火光映亮他的眉眼,“过哨卡时你煮药,我翻账本,装成核对‘药材账’的盐商夫妇,保管不露馅。对了,你得学几句江南话,别一开口就露了马脚。”
“江南话?” 沈清歌愣住,眼底满是茫然,“我从未学过,怕是学不像。”
“我教你。” 萧澈清了清嗓子,刻意压柔了语调,用标准的江南吴侬软语说道:“‘官爷,我们是做药材生意的,小本经营,不易得很。’”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悦耳,此刻染上水乡的软糯,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柔,与平日里朝堂上的威严、战场上的凌厉截然不同。
沈清歌忍不住笑了,跟着学了几句,可京腔的硬气总也藏不住,听起来格外生硬。“不对,要软一些。” 萧澈耐心地纠正,身子又往前倾了些,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他甚至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雾珠,“你想象自己是江南水乡的女子,说话时舌尖要轻,比如‘药’字,要念得软绵些。”
他放慢语速,一字一句地教:“‘这药是给我夫君补身子的,他近日总咳。’” 说罢,还故意轻咳了两声,模仿体弱的盐商模样。
沈清歌被他逗得眉眼弯弯,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跟着他一遍遍练习。舱内的药味与梅花糕的甜香交织,油灯的光晕里,两人的影子在舱壁上轻轻晃动,竟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错觉。
她偷偷抬眼,见萧澈正专注地纠正她的发音,侧脸在火光下柔和得不像话,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暖意 —— 她从未想过,在这样凶险的查案路上,还能有这样片刻的安稳。
“好多了。” 萧澈看着她的眼睛,眼底的笑意藏不住,“再练两句,等会儿应对暗哨定能蒙混过关。” 他拿起一块梅花糕,递到她面前,“奖励你的,尝尝。”
沈清歌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糕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带着桂花的清香。她小口嚼着,忽然想起母亲说过,江南的糕点最是精致,当年外祖父就是用一块梅花糕打动外祖母的。
“好吃吗?” 萧澈看着她满足的模样,声音里带着笑意。
“嗯。” 沈清歌点头,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多谢殿下。”
“不必谢我。” 萧澈摇摇头,目光落在她发间的梨花银簪上,“等查完案,我带你去江南,尝尝正宗的桂花糕、荷花酥,还有你母亲当年最爱的紫苏糕。”
沈清歌的心猛地一跳,抬眼撞进他的眼眸,那里映着跳动的灯花,还有她的影子。她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药箱,声音细若蚊蚋:“好。”
就在这时,舱外忽然传来水浪拍船的闷响。不是寻常水波荡漾的轻响,是重物撞击船身的钝响,一下,又一下,带着刻意的节奏,仿佛在敲打着人心。紧接着,低沉的喝问穿透浓雾传进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船上是什么人?深夜行船,可有路引?”
萧澈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方才的温柔荡然无存。他一把按住沈清歌的肩,示意她蹲下,声音压得极低:“别慌,按计划来。” 他指尖飞快地拨了拨她的发,将梨花银簪的尖角转向内侧,避免露出锋芒,“记住,你是‘沈青’,嫁我三年,性子怯懦,少说话。若是问起账本,就说我管着,你不懂。
沈清歌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按萧澈教的,用刚学会的江南软语应道:“官爷,我们是做药材生意的,从江南来,要去通州进货。” 她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柔,带着几分怯意,倒真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
船身再被撞得一晃,油灯险些熄灭。一个粗哑的声音从舱外传来,带着不耐烦:“药材生意?可有路引?打开舱门,我们要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