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压着喉咙口的发紧,声音带着刻意的平稳:\"道长还记得她?\" \"记得。\"老道士点点头,从石臼旁拿起一株晒干的草药,他将药递到沈清歌面前,\"
她当时就站在你这个位置,指着这'牵机草'问我,若是少量混入汤药,能不能让人看着像风寒病逝。\"
\"牵机草\"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沈清歌耳边炸开! 她在母亲医案的最后一页见过这个名字,旁边用朱砂画着个小小的骷髅头——这是一种极阴毒的慢性毒药,服下后不会立刻发作,只会让人日渐体寒、心悸,最后在看似\"病入膏肓\"中死去,死状与风寒无异!母亲医案里记载的\"体寒加剧夜咳不止\",竟全是牵机引的症状!
\"您怎么回答的?\"沈清歌的声音发颤。
老道士叹了口气,将牵机草扔回石臼,药杵重重落下,将草茎碾得粉碎:\"我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这药阴损,用不得。\"他顿了顿,目光忽然变得锐利,\"后来没过多久,就听说沈府的林夫人没了,死因为风寒。\"
轰—— 沈清歌踉跄着后退半步,扶住身后的香案才站稳。香案上的铜炉被撞得摇晃,灰烬簌簌落在她的披风上。 果然啊,母亲不是病死的,是被王氏用牵机引一点点毒死的!那些看似寻常的\"安神汤补药\",竟是穿肠的毒药!
\"多谢道长。\"沈清歌深深鞠了一躬。她转身就要走,指尖却抖得连披风的系带都系不上。
\"女施主留步。\"老道士叫住她,从袖中取出个小小的纸包,油纸泛黄,边角还沾着些褐色的药渍,\"这是'暖玉散',用向阳坡的艾草和松针制成,能驱体寒。\"
沈清歌接过纸包,指尖触到纸包的温度,心里又是一暖又是一寒。暖的是这素昧平生的善意,寒的是那藏在温柔假象下的杀机。她再次福身,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哽咽:\"多谢道长。\"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走,春桃扶着她,看见自家小姐的眼泪砸在青石板上,与露水混在一起,很快就消失不见——就像母亲那十年的隐忍,差点被时光彻底掩埋。
马车往回走时,沈清歌一直闭着眼,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纸包。暖玉散的药香混着山间的草木气,飘进鼻腔,让她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 证据越来越清晰了。
母亲医案里的\"体寒\"记载,老道士口中的\"牵机引\"……所有的线索都像藤蔓,紧紧缠绕着王氏,勒得越来越紧。 十年前的真相,终于要被她挖出来了。
回到沈府时,天已经黑透了。刚进晚晴院的院门,就见王氏身边的大丫鬟守在石榴树下,手里提着个食盒,见她回来,嘴角撇出个僵硬的弧度:\"大小姐可算回来了,夫人让您去正厅一趟,说是有要事。\"
沈清歌的目光扫过食盒——食盒的缝隙里透出淡淡的药味,不是平日里的参汤,倒像是……牵机草的苦涩。 她心里冷笑。
刚从清虚观回来,王氏就找她,是收到消息了?还是又想耍什么花样?
\"知道了。\"沈清歌的声音平静,\"替我回母亲,容我换件衣裳就去。\" 转身的刹那,她将袖中的银簪攥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