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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杨氏的厚礼无法拒绝,但笑了(2 / 2)

水榭内铺着西域进贡的瑞锦地毯,案几是沉香木所制,纹理细腻,上面摆放的食器非金即玉,觥筹交错间,光华夺目。

时令鲜果,山海珍馐,由垂首敛目的侍女悄无声息地呈上。

远处,有箜篌与箫管合鸣,乐音清越,飘荡在水面之上。

主位上,虢国夫人杨玉瑶盛装而坐。

她梳着惊鸿髻,髻侧插着一支金粟步摇,细密的金叶与珍珠串成的流苏。

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光彩熠熠。

身着郁金香染就的鹅黄色广袖长裙,裙裾上用五彩丝线绣着大朵的缠枝牡丹,外罩一件绯色泥银绘云纹的薄罗大袖衫,雍容华贵之中,尽显天家眷属的非凡气度。

杨国忠亦在座,身着宝蓝色团花纹样的锦袍,腰束玉带,面带惯常的圆滑笑容,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精光闪烁,始终不离李骁左右。

“李将军肯拨冗前来,我这水榭,今日方算有了真颜色。”

杨玉瑶嫣然一笑,亲自执起一柄鹦鹉衔珠造型的银执壶,为李骁斟满一杯猩红色的葡萄酒。

她手腕上戴着一对赤金嵌宝石的镯子,动作间光华流动。

“夫人言重了,蒙夫人与国舅相邀,李骁荣幸之至。”

李骁举杯,神色依旧平静无波。

初始的应酬在歌舞笙簧中进行。

身着霓裳的舞姬在水榭中央翩跹起舞,长袖如云,歌声婉转。

杨玉瑶言语巧妙,不时将话题引向羽林军校场之事,赞李骁“勇毅绝伦,深得边军三昧”。

并似不经意间探问太子当日的言语神态。

李骁应对得滴水不漏,将太子的关注归功于“陛下圣明,泽被边陲,将士感奋用命”,自身只是“尽忠职守,偶立微功”。

他语气沉稳,既不居功自傲,也不过分谦卑,言辞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酒过数巡,杨国忠似乎失了耐心,他轻轻抬手,乐舞立止,舞姬乐师如潮水般退去。

水榭内顿时只剩下风吹纱幔的细微声响,以及湖水轻拍岸石的潺潺之音。

“李将军。”

杨国忠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笑容敛去几分,换上郑重的神色。

“如今朝堂局势,想必将军也心中有数,有些人,倚老卖老,把持权要,尤以军械钱粮、边镇人事为甚,处处掣肘,致使如王忠嗣这等忠勇之将,亦难放手施为,实乃国家之憾。”

他摇头叹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李骁默默饮酒,不动声色。

他知道,好戏即将上演,戏肉即将端上。

果然,杨国忠话锋一转,声音压低,带着诱人的蛊惑。

“不过,将军且放宽心,我杨国忠,最是敬重真正为国效力的栋梁,前次所言薄礼,今日便奉与将军。”

他略一示意,身后一名面容精干的管家,捧着一个紫檀木描金匣子上前,轻轻打开。

里面是厚厚一叠加盖了官印的田产地契,以及一份工部文书。

“此乃河西甘州境内,三处水脉充盈的上好官田,计八百三十亩地,原为些许蠹吏豪强所占,我已行文清理干净,自即日起,便归于将军名下,以资军务。”

杨国忠语气平淡,仿佛送出的不过是几束柴薪。

“此外,工部已将三十户精通锻造,勘验水利的匠户,划归将军麾下调用,不日即可启程,前往将军镇所效力。”

李骁心中凛然。

八百亩良田,三十户匠户!

这是实实在在的根基!

有了这些,他的军镇可以更快囤积粮草,打造军械,抚恤流亡!

杨国忠的手笔,果然大得惊人,也狠得惊人,让人难以抗拒。

杨玉瑶朱唇轻启,声音柔媚,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锐。

“李郎是明白人,当知我拳拳之心,有些事,还需李郎在河西,多多费心照看。”

杨国忠目光灼灼,直视李骁。

“王忠嗣坐拥重兵,威震河陇,固然是朝廷柱石,然,陛下乃天纵圣主,边将权势过盛,终非社稷之福。”

“将军身为监军,督导防务之余,若能留心王节度使及其麾下,如哥舒翰,李光弼等将领,有无与东宫往来过密,或是有何骄纵跋扈、靡费军资之行。”

“只需据实报于我知,我自有计较,必为将军请功,亦是为陛下分忧,保江山稳固。”

图穷匕见。

他们要的不是寻常的监视,是要他罗织罪名,构陷忠良,成为他们扳倒政敌的利器。

水榭内一时静极,唯有风吹纱幔的扑扑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孙二狗站在李骁身后,李骁能感受到身后人,骤然绷紧的呼吸,如同引而不发的弓弦。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玉杯,杯底与沉香木案几接触,发出轻微的一声“嗒”。

目光迎上杨国忠兄妹,他沉吟片刻,方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磐石。

“国舅与夫人厚爱,赠田赐匠,助我稳固边防,李骁在此拜谢,必不负所托,竭力为国守土安民。”

他话锋微转,继续道。

“然,李骁起自行伍,唯知忠君爱国,恪守《大唐律》与朝廷法度,边将之责,在于御外侮,守疆土,保境安民,实不宜,亦无能,涉足朝堂纷争。”

他刻意停顿,目光扫过杨氏兄妹微微变色的脸,语气愈发坚定。

“至于王节度使与军中同僚,若确有玩忽职守,祸乱边防、触犯国法之实证,李骁既蒙陛下信重,授以监军之职,自当依律严查,据实上奏朝廷,绝无徇私容隐之理!”

他没有答应那肮脏的构陷,而是将“查办”的前提死死限定在“祸乱边防、触犯国法”,并且强调“据实上奏朝廷”,而非密报杨国忠。

这番话,守住了为将者的底线,既未完全拒绝杨氏的要求,又明确划清了界限,绝不承诺成为他们党争的私器,陷害同僚的刀。

杨国忠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面皮微微绷紧,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怒意,但旋即被他强行压下。

他干笑两声,举杯道。

“好,好一个依律严查,据实上奏,李将军公忠体国,铁面无私,佩服,来,满饮此杯!”

杨玉瑶也重新堆起笑容,亲自用银箸为李骁布菜,仿佛方才那片刻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

但她那看似妩媚的眼波深处,已凝起一层冰霜,冷意更浓。

宴席在一种近乎凝固的“和谐”氛围中草草结束。

离去时,杨玉瑶亲自将李骁送至别业那气派的朱漆大门前。

夜色初降,廊下宫灯次第亮起,在她华美的衣裙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她伸出保养得宜,染着蔻丹的玉手,轻轻搭在李骁的臂上,指尖冰凉。

“李郎。”

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香气,拂过李骁耳畔。

“你是聪明人,望你好自为之,切莫辜负了我今日这番心意。”

声音依旧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