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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软硬不吃,徒呼奈何,贪腐案触目惊心!(1 / 2)

李骁脚步未停,只微微颔首。

“可。”

接风宴设在最好的“撷英堂”。

踏入厅堂,一股奢华之气扑面而来。

地面铺着厚实的西域栽绒地毯,繁复的波斯图案用金线织就,踩上去悄无声息。

四壁悬挂着数幅巨大的蜀锦屏风,上面绣着精美的花鸟山水,栩栩如生。

厅堂四角立着鎏金铜铸的仙鹤香炉,鹤嘴中吐出缕缕青烟。

数座造型精美的莲花状铜灯树矗立其间,儿臂粗的牛油蜡烛燃烧正旺,将整个大厅照耀得金碧辉煌。

食案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上面摆放着银光闪闪的餐具和晶莹剔透的琉璃酒盏。

李骁被让到主位,张虔陀在下首相陪,其余官员按品级落座。

孙二狗和老蔫巴则按刀侍立在厅外廊下,他们冰冷的目光,与厅内的富丽堂皇形成了突兀的对比。

穿着轻薄绸衫的侍女们鱼贯而入,如同穿花蝴蝶,将一道道珍馐美味端上食案。

整只烤得金黄酥脆的羔羊,散发着诱人的焦香。

薄如蝉翼的黄河鲤鱼脍,在琉璃盘中被摆成牡丹花的形状。

热气腾腾的驼峰羹盛在银碗中,浓香四溢。

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山珍野味,琳琅满目。

琥珀色的西域葡萄美酒斟满了琉璃盏。

张虔陀率先起身,双手举杯,满脸堆笑。

“李监军年少有为,功勋盖世,今日莅临甘州,实乃我甘州上下之荣光,这第一杯酒,下官代表甘州同僚,敬监军,愿监军身体康健,前程万里!”

“敬监军!”

众官员齐声附和,一时间谀词如潮。

李骁端起酒杯,指尖感受到琉璃的冰凉。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席间一张张或真诚,或谄媚,或忐忑的脸,只是将酒杯凑到唇边,轻轻沾湿了嘴唇便放下。

“多谢张参军与诸位盛情。”

酒过三巡,气氛看似热络,张虔陀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之色。

“监军此次奉旨点验粮仓,乃是对我甘州粮政的莫大重视,下官等必定全力配合,只是……唉。”

他叹了口气。

“甘州地处要冲,粮秣周转频繁,历年积存,账目盘根错节,且边地多有不易,一些旧例沿袭已久,若是一一深究,恐耗时费力,难以周全,还望监军明察,体谅下官等的难处。”

他话语委婉,眼神却紧紧盯着李骁。

席间一位胖乎乎的司仓参军立刻接口道。

“张参军所言极是,这粮储之事,最是繁琐,新粮陈粮,入库出库,损耗盈亏,千头万绪,有些惯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另一名瘦高个的录事也帮腔道。

“是啊监军,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只要大体无差,保障军需,些许细微末节,是否可通融一二?”

李骁放下银箸,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目光转向张虔陀,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张参军,本官奉皇命而来,依的是《唐律疏议》与《仓部格》,粮秣乃军国根本,关乎边陲稳定,将士生死,点验之事,自当按章程逐一核实,清清楚楚,至于旧例………”

他顿了顿,厅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烛火噼啪的轻响。

“若与国法军规相悖,那便不是旧例,是弊政,当除之而后快。”

张虔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他连忙举起酒杯掩饰。

“监军教训的是,是下官糊涂,糊涂了,自当按律办事,按律办事,下官自罚一杯。”

说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为了缓和气氛,张虔陀拍了拍手。

一队身着透明纱丽,身姿曼妙的胡姬翩然入场,随着乐工奏起的龟兹乐舞动起来。

她们手腕脚踝上的金铃叮当作响,眼波流转,媚态横生,柔软的腰肢如同水蛇般扭动,试图吸引座上宾主的注意。

乐声靡靡中,张虔陀凑近李骁,压低声音,指着领舞那名尤其美艳的胡姬。

“监军一路劳顿,身边无人伺候,岂不寂寞,此女乃西域极品,不仅舞姿超群,更善解人意,若不如让她今夜随侍监军左右,也好稍解鞍马劳顿?”

他眼中闪着男人都懂的光。

李骁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胡姬身上,停留一秒,他转头看向张虔陀,眼神冰冷如刀。

“张参军,本官肩负圣命,查案期间,不敢有丝毫懈怠,美色之娱,非我所好,此事休要再提。”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张虔陀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讪讪地坐直了身体,心中暗骂。

“不识抬举的愣头青!”

宴至中途,一名穿着低级仓吏服色,满脸惊慌的人未经通传,便跌跌撞撞跑进大厅,扑倒在地,声音颤抖。

“大人,不好了,西门外三号辅仓,突发鼠患,甚是猖獗,弟兄们正在全力扑杀,恐惊扰了钦差大人。”

“放肆!”

张虔陀猛地站起,脸色铁青,不等他说完便厉声呵斥。

“混账东西,没看见本官正在为监军大人接风吗,区区鼠患,自行处置便是,如此惊慌失措,成何体统,滚出去。”

那仓吏吓得浑身发抖,连滚爬爬地退出了大厅。

李骁端起身前的琉璃盏,缓缓转动着,殷红的酒液在烛光下荡漾出诱人的光泽。

他垂着眼睑,看似在欣赏美酒,心中却是一片冰寒。

鼠患?

真是拙劣的借口,蹩脚的表演。

这更像是警告,或者是情急之下的欲盖弥彰。

看来,甘州粮仓的黑幕,远比他想象的更深,也更急于掩盖。

这场奢华而诡异的接风宴,终于在表面觥筹交错,内里暗潮汹涌的气氛中落下帷幕。

李骁婉拒了张虔陀安排的别院,坚持回到了监军使院在城内的官邸。

官邸位于城内相对安静的角落,门庭不算显赫,高墙深院,青砖黑瓦,透着一股肃穆。

院内陈设简洁,青石板铺地,庭中植有几株耐旱的沙枣树,在夜风中摇曳。

与方才酒宴的极致奢华相比,这里朴素得近乎冷清,却更合李骁的心意。

一进入书房,他脸上刻意维持的平静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疲惫。

“二狗,立刻安排人手,官邸内外明哨暗哨加倍,尤其是后墙和角门,不得有任何疏漏。老蔫巴,老兵,随我来。”

李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书房内,油灯的光芒将三人的影子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摇曳不定。

“张虔陀已经慌了。”

李骁沉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今晚这顿饭,是试探,更是缓兵之计,他们很可能正在连夜销毁账册,转移问题粮草。”

老蔫巴眉头紧锁,低声道。

“大人,那个仓吏来得蹊跷,眼神飘忽,不像是真为鼠患而来,倒像是奉命来递话的。”

一直沉默的独眼老兵,站在阴影里,他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我们不能等到明天了。”

李骁斩钉截铁地说。

“夜长梦多,必须今晚就拿到确凿证据。”

他的目光落在老蔫巴和老兵身上。

“老兵,你经验老道,身手不凡,老蔫巴,你心细如发,善于观察,你们两个,趁现在夜深人静,出去一趟。”

他铺开一张简略的甘州城图,指向两个位置。

“一是城西那个报称有鼠患的三号辅仓,看看里面到底搞什么鬼,二是张虔陀的私宅,重点搜查书房,卧室,寻找账册,往来书信。”

老蔫巴面露忧色。

“大人,张虔陀必然有所防备,这两处定是龙潭虎穴。”

“正因为是龙潭虎穴,才要你们去。”

李骁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们。

“老兵的潜行追踪之术,加上你的谨慎,是我们目前最好的选择,记住,首要目标是探查和获取证据,非万不得已,不要动手,一旦得手,立刻撤回,安全第一。”

他又看向侍立在门口的孙二狗。

“二狗,你守好这里,我料定,张虔陀绝不会坐以待毙,今晚很可能会有不速之客来访‘探病’。”

孙二狗拍了拍腰间的横刀,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大人放心,俺们这些兄弟,别的本事没有,看家护院,抓鬼擒贼最是在行,管叫他们来得去不得。”

李骁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隙。

甘州城的夜空,星河低垂,月色朦胧。

远处传来几声凄凉的犬吠。

他反手握住腰间那柄粗布包裹的“斩机”刀,冰凉的刀柄透过布料传来一丝独特的质感。

仿佛能稍稍镇压他心中翻涌的思绪。

他知道,今夜注定无眠,一场无声的较量已然开始。

与此同时,张虔陀府邸的书房内,亦是灯火通明。

“他根本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张虔陀烦躁地扯开官袍的领口,在铺着名贵毯毯的地上来回踱步。

脸上早已没了宴会上的从容,只剩下焦虑和恐惧。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我看他那眼神,是铁了心要查个底掉,把我以军法处死。”

一名心腹属官躬身站在一旁,低声道。

“大人,凉州那边刚传来的消息,让咱们务必稳住局面,实在不行,就让他永远闭嘴。”

他做了一个抹喉的手势。

“闭嘴,你说得轻巧。”

张虔陀低吼道,声音因恐惧而有些尖锐。

“他是钦差监军,死在我的地头上,王忠嗣第一个饶不了我,朝廷追查下来,你我都得掉脑袋,那边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他明天就要点验了,账面上的亏空,还有那些…………”

属官的声音带着哭腔。

张虔陀眼神阴鸷,透出一股豁出去的狠厉。

“事到如今,只能断尾求生了,立刻派人,把我们那几个要紧的辅仓里见不得光的东西,特别是那些,掺了沙子的,连夜运出城,找个隐蔽的地方处理掉。”

“账目能烧的就烧,不能烧的就藏到绝密之处,还有,派几个机灵点的人,去监军官邸外面盯着,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记住,要生面孔。”

“是,属下这就去办。”

属官匆匆离去。

张虔陀瘫坐在铺着白虎皮的胡床上,只觉得后背已被冷汗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