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打开锦盒,金铤的光芒晃得人眼晕。
他知道,这是杨国忠的诱饵,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合上锦盒,抬头看向杨国忠。
“中丞放心,只要不违背军纪,不害无辜之人,李骁定不辱命。”
杨国忠满意地点点头,又补充道。
“李林甫最近在跟王忠嗣作对,说他手握四镇兵权,恐有二心,陛下已经有些猜忌了,你要是能抓住王忠嗣的错处,就算是帮了我大忙,当然,要是你不想动他,也可以,只要别跟他走太近。”
李骁嗯了一声,心里却清楚,王忠嗣是个好将军,他不能真的害了他。
两人又聊了片刻,大多是关于河西的军务,杨国忠时不时透露出一些宫廷秘闻,李骁都默默记在心里。
离开杨府时,已经是子时。
雨已经停了,街道上很安静,只有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偶尔传来。
李骁坐马车回到住所,刚推开门,就看到孙二狗,老蔫巴和独眼老兵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面前放着一盏油灯,火苗摇曳。
“旅帅!”
孙二狗第一个站起来,左臂的包扎又松了些,露出里面狰狞的伤疤。
“你可算回来了,没出事吧?”
“没事。”
李骁走到石凳旁坐下,拿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
“杨国忠想让我帮他盯着王忠嗣,还给了些黄金。”
“旅帅,今天下午有个粟特商人来打听你,说是老胡商,要不要见一见?”
“不见。”
李骁摇头。
“现在长安盯着我的人太多,不能跟胡商走太近,免得被李林甫抓住把柄。”
几人又聊了片刻,孙二狗和老蔫巴才起身离开,院子里只剩下李骁和独眼老兵。
老兵突然开口。
“你的‘斩机’,最近有没有异动?”
李骁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今天在杨府,它在鞘里还好。”
“这刀认主,也认血。”
老兵的声音低沉。
“它会醒的,但你要记住,刀是死的,人是活的,别被刀控制了。”
李骁嗯了一声,看着老兵走进黑暗里,才转身走进书房。
他从暗格里拿出“斩机”,刀身的灰雾似乎比白天更浓了些,绿松石的光泽也更暗了。
他轻轻抚摸着刀身,心里默念着母亲的遗言,又想起河西的旧部,想起王忠嗣的困境,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第二天午后,李骁正在书房整理河西的情报,门外传来侍从的声音。
“李将军,虢国夫人府派人来了,说夫人有请。”
李骁皱了皱眉,虢国夫人杨玉瑶,她突然派人来请,多半是杨国忠的意思,也可能是她自己的主意。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
“让她进来。”
来的是个侍女,穿着粉色罗裙,领口绣着缠枝莲纹,头上插着一支赤金镶红宝石的钗子,走到案前躬身道。
“李将军,我家夫人请您明日巳时赴府中赏花,说是感谢您之前救驾之恩。”
李骁接过侍女递来的帖子,是一张粉色宣纸,上面画着几朵牡丹,字迹娟秀,是杨玉瑶亲笔写的。
他心里清楚,这趟去恐怕又是一场算计,但他现在不能得罪杨氏,只能应下。
“替我谢过夫人,我准时到。”
次日巳时,李骁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的襕衫,腰间佩着制式横刀,来到虢国夫人府。
府邸比杨国忠府更显雅致,院子里种满了牡丹,姚黄魏紫,开得正盛。
花丛中的石凳是汉白玉的,上面刻着缠枝纹。
侍女引着他走进暖阁,暖阁里熏着海南沉,香气浓郁,却不刺鼻。
杨玉瑶正坐在紫檀木的榻上,穿着一件石榴红的罗裙,领口绣着鸾鸟纹,腰间系着一条五彩丝绦,上面挂着一个羊脂玉坠。
她头上插着一支赤金步摇,步摇上的珠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叮叮”的声响。
见李骁进来,她笑着起身。
“李将军来了,快坐。”
暖阁的案上摆着一套青瓷茶具,茶叶是雨前龙井,茶汤碧绿,香气清新。
杨玉瑶亲自为李骁斟茶,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温热的触感让李骁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将军上次在禁苑救了我,我还没好好谢过你呢。”
杨玉瑶的声音柔媚,带着几分刻意的亲近。
“我听说你跟我兄长合作了,其实你要是早来找我,也不用受那么多苦。”
李骁端着茶碗,没有喝,只是看着她。
“多谢夫人美意,只是李骁是戴罪之身,不敢劳烦夫人。”
杨玉瑶笑了笑,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牡丹。
“将军不用这么拘谨。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石堡城一战,你率死士攀绝壁,打开城门,连王忠嗣都夸你是‘百战老兵’,现在长安城里,能跟你比的,没几个。”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李骁腰间的横刀上。
“将军的刀,是制式的,我兄长有一把波斯宝刀,锋利得很,改天我让他送你。”
“不用了。”
李骁摇头。
“末将有自己的刀,习惯了。”
他知道,杨玉瑶是在示好,也是在试探,想把他拉进杨氏的阵营里。
但他心里清楚,跟杨玉瑶走太近,只会更危险,跟她扯上关系,只会让自己更危险。
杨玉瑶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勉强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到李骁面前。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和田白玉的,雕着鸳鸯纹,你拿着,要是有难处,就派人来找我,在长安,还没人不给我面子。”
李骁看着那块玉佩,玉质莹润,雕工精致,是难得的珍品。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
“多谢夫人,末将记下了,只是末将还有事,得先告辞了。”
杨玉瑶点头,没有挽留,只是看着他走出暖阁。
李骁走出虢国府,杨氏的示好,像一张网,看似温柔,实则致命。
他必须尽快找到破局的办法,不然迟早会被这张网困住。
大明宫偏殿的殿柱是楠木的,涂着红漆,上面缠着金箔盘龙,龙鳞雕刻得栩栩如生,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
地砖是金砖,光滑如镜,能映出人的影子。
玄宗李隆基坐在龙椅上,龙袍是明黄色的,绣着十二章纹,玉带是翡翠带板,每块都有手掌大小。
他手里拿着一本奏章,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高力士侍立在一旁,穿着紫色宦官服,腰挂鱼袋,手里拿着一把拂尘,眼神低垂,却能看清殿内的一切。
殿外传来脚步声,李林甫和杨国忠先后走进来,躬身行礼。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玄宗放下奏章,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