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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沉浸往日的辉煌,皇帝李隆基,终究是老了(1 / 2)

子时已过,长安城陷入沉睡,唯有皇城朱雀门内的中书省值房依旧亮着数盏孤灯。

灯油噼啪作响,映照着伏案疾书的中书舍人崔淼疲惫的脸。

夜风从窗隙钻入,吹得卷宗沙沙作响,也带来一丝寒意。

突然,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皇城的寂静,最终在省衙门外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沉重而踉跄的脚步声和甲叶碰撞声。

崔淼眉头一皱,正要呵斥何人敢夜闯禁地,值房的门便被猛地推开。

一名背插三根赤羽,风尘仆仆几乎脱力的军中信使,在两名禁军卫兵的搀扶下,踉跄闯入。

信使嘴唇干裂,眼窝深陷,胸甲上沾满尘土,显然经过长途疾驰。

他颤抖着从贴身的油布袋中取出一封军报,火漆完整,封皮上赫然写着“朔方节度使府八百里加急直呈中书门下”以及触目惊心的“万急”朱砂字样。

“大人…朔方…紧急军情!”

信使声音嘶哑,几乎说不出完整句子,将军报高高举起。

崔淼心中一凛,睡意全无。

八百里加急,非军国大事不敢轻用。

他迅速起身,验看火漆印鉴无误,确实是朔方节度使府的官方印信,那“万急”二字更是刺眼。

他不敢有丝毫延误,立即签署了收文回执,对卫兵道。

“速带他下去歇息,喂些水食。”

自己则拿起那封军报,也顾不得披上外袍,便匆匆出门,踏着冰冷的青石板路,小跑着前往宫内当值宰相的歇息处请示。

按制,如此急报,即便深夜,亦需立即处理,甚至惊动圣听。

约莫半个时辰后,几位被匆匆唤醒的朝廷重臣,包括当值的门下侍郎以及兵部尚书,齐聚于中书省一侧的偏殿内。

灯火通明,崔淼亲手拆开火漆,朗声宣读军报内容。

军报来自朔方节度使麾下一位行军司马,措辞沉痛而急迫。

详细陈述了约十日前,突厥降将阿布思,勾结同罗,仆固等铁勒九姓中对大唐心怀怨怼的部落,集结精骑约八千,利用对边境地形的熟悉,巧妙避开了几处主要军镇和烽燧巡检线,从防御相对薄弱的山谷地带突入原州境内。

【PS作者发言:阿布思历史上此时期重要突厥首领后叛唐】

这股敌军行动迅捷如风,性情凶残。

原州下属数个村庄惨遭焚掠,牧场被洗劫一空,超过五百名边民与近千头牛羊马匹被掳往漠北。

更令人愤慨的是,敌军兵锋一度逼近原州州城,虽被守军凭借城防击退,但出城迎战试图驱逐敌军的一队五百人府兵,却在野战中遭遇优势敌军包围,苦战不支,几乎全军覆没,仅十数人重伤逃回。

军报最后,那位行军司马笔锋沉重地写道。

“清点战场时,我军士卒发现,部分敌军骑兵尸身所着,竟是我唐军制式明光铠之残片,虽经刻意磨损改动,然其锻造工艺、甲片形制无疑出自官坊。”

“更有甚者,敌军所用弩箭,竟多为破甲能力极强之三棱箭镞,此等军械,绝非塞外蛮族所能自产。”

“臣等惶恐,疑有重大军械流失乃至资敌情事,贼寇得此利械,如虎添翼,恐非寻常寇边,其志不小,恳请朝廷速发援兵,并彻查军械流失之弊!”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原州虽非最前沿,但距离长安已不算遥远。

八千装备了唐军精良器械的胡骑入寇。

兵部尚书脸色铁青,门下侍郎捻着胡须,眉头紧锁。

很快,这道惊人的军报被誊抄副本,原件则被小心封好,准备在次日清晨的常朝上,直接呈报给皇帝陛下。

次日清晨,大明宫紫宸殿。

百官依序鱼贯而入,按品级肃立。

三呼万岁之声过后,玄宗皇帝李隆基端坐于御座之上,虽年岁已高,但目光依旧锐利。

高力士侍立一旁,低眉顺目。

常规的政务奏对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气氛看似平静。

然而,敏锐的官员已经察觉到几位宰相和兵部要员脸上不同寻常的凝重。

终于,轮到兵部奏事。

兵部尚书出列,手持笏板,声音沉缓却清晰地开始禀报昨夜收到的朔方急报。

当读到“八千精骑”、“焚掠原州”、“府兵尽没”时,殿内已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低语声嗡嗡响起。

而当读到“敌军披我明光铠”、“用我三棱弩箭”时,更是满朝哗然!

许多官员脸上露出难以置信和惊恐的神色。

端坐在御座上的玄宗,面色渐渐沉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

就在这片哗然与惊疑不定之中,宰相李林甫稳步出列。

他身着紫色朝服,头戴进贤冠,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仿佛这骇人的军报并未在他心中激起半点涟漪。

“陛下。”

他声音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力量。

“开元以来,陛下励精图治,四海升平,万邦来朝,此乃千古未有之盛世景象。”

他先颂圣一番,继而话锋微转。

“然,圣人有云,治大国如烹小鲜,边陲之地,广袤万里,部落杂处,偶有疥癣之疾,流寇窜扰,实属难免。”

“朔方、原州守将,或疏于防备,治军不严;或为推诿失职之责,乃至夸大敌情,希图引起朝廷重视,亦未可知。”

他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回御座,语气变得恳切。

“陛下,国帑用度,皆为民脂民膏,每年预算皆有定数,若只因小股流寇窜扰,便轻动干戈,大规模调兵遣将,不仅劳师靡饷,惊扰地方,更恐损及陛下圣德,动摇四方藩国对我天朝太平盛景之信心。”

“臣以为,此事当责令朔方、河东两镇节度使,自行出兵联合驱剿即可,以示天威,中枢实不必过度反应。”

李林甫的话语带着一种强大的定调之力,许多依附于他的官员下意识地垂首附和,低声称是。

朝堂上的恐慌气氛似乎被稍稍压制。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清朗而沉稳的声音响起。

“儿臣有本奏。”

众人望去,竟是太子李亨。

他手持玉笏,出列行礼,姿态从容。

李林甫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但神色不变。

“讲。”

玄宗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听不出喜怒。

“父皇。”

李亨先是对边民遭受的涂炭,表达了深切的痛心与同情。

“百姓何辜,遭此劫难,儿臣闻之心痛。”

体现储君仁德之后,他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几分,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然,儿臣细思军报,以为此事恐非李相所言‘寻常寇边’、‘疥癣之疾’这般简单。”

他条分缕析。

“其一,寇边者众,竟有八千精骑,此绝非三五成群之散兵游勇,乃是一支组织严密、战力可观的军队!”

“其二,敌军装备之精良,来源蹊跷,明光铠、三棱箭,皆我军中利器,管制极严,如今竟大量出现于敌手,是我边关管理已有硕鼠洞隙,还是朝中竟有人胆大包天,为牟私利,资敌以利器,戕害我大唐将士性命?”

”此问关乎国本,不可不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