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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6千字〕 友人来访别来无恙,站队和积蓄力量,以待天时(2 / 2)

“王师傅。”

李骁走到铁砧边,捡起一块锻废了的、裂纹跟蜘蛛网似的镔铁片,指肚感受着它内里的酥脆。

“这铁…咋这么爱裂?火候不对?还是锤得不够狠?”

王铁头抹了把汗,喘着粗气:“旅帅,这镔铁是好,可性子也烈,火候差一丝儿,不是软趴趴就是脆生生!捶打更要命,力道不匀,次数不够,里头的杂质排不干净,暗伤就留下了!”

“咱这破炉子,靠人拉风箱,火苗子时大时小,难伺候,淬火的水,井里打的,看着清亮,谁知道里头有啥玩意儿,淬下去时冷时热,刀胚子受不住,咔嚓就裂了。”

火候!

淬火!

李骁脑子里猛地划过一道闪电!

他模模糊糊记起前世一种古老又管用的制钢法子,灌钢法!

把生铁片和熟铁片叠一块烧红了猛锤,靠生铁熔点低、含碳多的特性,让碳渗进熟铁里,反复锻打融合,弄出好钢来!

“王师傅。”

李骁的声音带上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要是…把生铁片和熟铁片叠一块烧红了,往死里锤,让它们糅合到一块…行得通不?”

王铁头一愣,眼珠子瞪得比炉膛里的火炭还亮:“叠打?渗碳?旅帅…您…您说的是‘灌钢’?!”

他激动得嗓子都劈了叉。

“这…这…这是传说里南北朝那会儿‘綦毋怀文’大神传下来的古法啊,早他妈失传了,我只在祖上留下的半拉子破书里瞅见过两句口诀,您…您咋知道这?”

李骁心头一震!

灌钢法!

原来这年头不是没有,是快绝户了!

他强压下翻江倒海的心绪,沉声道:“略知皮毛,这法子,能解眼下的急?”

“能!太他妈能了!”

王铁头激动得差点蹦起来,“真要用灌钢法,拿这波斯镔铁打底,配上合适的熟铁,把火候拿捏准了往死里锤…打出来的刀,不敢说削铁如泥,指定又韧又利,甩寻常镔铁刀八条街,甲片子也能更扛揍!”

可他随即又像霜打的茄子,“可…火候太难控了,口诀早就丢得七零八落…”

就在这时,一个佝偻的身影跟鬼似的飘到了炉火边。

是老兵。

他用那根硬木棍,扒拉了一下炉膛里的炭火,破锣嗓子突然响起:“看火色,辨烟气,青焰窜起三尺高,白烟凝成一条线,火候才算足。”

他顿了顿,浑浊的独眼瞟了下淬火的水槽,“淬火,用油,牲口油,掺硝土。”

王铁头浑身一哆嗦,像被雷劈了似的猛地看向阿爷,眼神里全是活见鬼的惊骇和狂喜。

“青焰三尺,白烟一线…牲口油混硝土…对对对,老书里是有句‘观火辨青白,淬油渗玄黄’的囫囵话,老丈…您…您懂灌钢法?!”

老兵没搭理他,木棍头点了点旁边一堆从马匪那儿缴来凝成块的劣羊油,又指了指地窖角落一个兵油子不小心打翻,原本用来肥地的硝土袋子。

李骁深深地剜了他一眼。

这老家伙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厚了。

可他眼下没工夫刨根问底。

“王铁头!马上试!”李骁吼得斩钉截铁。

“照阿爷说的办!要油要硝土,立刻去弄!管够!”

“喏!”

王铁头像打了鸡血,吼叫着召集手下匠人,凭着阿爷那点模糊提点和自己脑子里残存的记忆,玩儿命地折腾开了。

地窖里,炉火被鼓得呼呼作响,青白色的火苗子乱窜,匠人们眼珠子通红,死死盯着炉膛和铁胚,汗珠子下雨似的往下砸。

弩箭那头也火烧眉毛。

粟特工匠指着戍堡自造的芦苇箭杆直摇脑袋:“太软!太飘!糟蹋好弩!”

他们比划着,要更硬、更直、更沉手的箭杆,还有更韧的弓弦。

李骁的目光扫过工坊角落堆着,刚伐下来准备做枪杆的拓木,又扫过粟特工匠带来,做复合弓用的牛筋弦。

一个念头闪过。

“孙二狗!”

“在!”

带人,把那堆拓木杆子,按粟特师傅要的长短粗细,挑最直溜、最硬实、没疤没裂的!

削圆溜了磨光溜了!

箭头,把好铁都集中起来,照这模样打!

李骁捡起根树枝,在地上唰唰画出记忆中三棱破甲锥的狠样儿。

“要快!要沉!要见血封喉!”

“老蔫巴!”

“旅帅!”

“把婆娘娃娃都招呼起来,用收来的牛筋、最结实的麻线,按粟特师傅教的法子,拧成复合弦!”

“告诉他们,往死里拧,拧匀实了,拧出韧劲儿来!干好了,赏粮!”

整个地窖工坊,像点了捻子的火药桶,轰一下炸开了锅。

铁锤砸砧子的闷响,锯木头刨板子的尖啸,绞弓弦的吱呀怪叫,匠人吼的号子,混着炉火的噼啪和汗水的滴答,搅合成一股子汗臭、铁腥、血丝味儿冲天的活命交响曲。

失败是免不了的。

灌钢的火候邪门难控,稍不留神,不是烧成一坨就是没渗进去,锤出来的铁胚子要么软得像泥,要么脆得像瓦片。

箭杆挑料加工都抠得死严,十根里能有一两根合用就不错。

复合弦拧起来更是费劲巴力,得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

可没人撂挑子。

王铁头熬得俩眼通红,一遍遍调着鼓风的节奏,眼珠子都快瞪进炉火里了。

孙二狗领着一帮人,在木头堆里扒拉来扒拉去,打磨得满手血口子。

老蔫巴支棱起来的婆娘娃娃队,在粟特工匠指点下,咬着牙把全身力气都压在沉重的弦架上,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李骁寸步不离地钉在地窖里。

肩伤和隐痛啃噬着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可他像根楔进工坊的铁桩子。

他不懂那些精细活儿,就用最狠的法子推着所有人往前拱:干成了重赏,偷懒耍滑的往死里罚,靠着刀口和粮袋子,硬生生让这架快散架却又疯转的机器没停。

第七天,大半夜。

地窖里炉火还烧得邪乎。

王铁头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一块刚从炉膛里夹出来,烧得白亮刺眼的叠层铁胚,嗓子都喊劈了:“青焰三尺!白烟一线!火候到了!起锤!”

两个膀大腰圆的学徒,用长铁钳死死夹住通红的铁胚,稳稳按在铁砧上。

王铁头深吸一口气,抡起那柄特制的沉重大锤,浑身肌肉虬结贲张,带着股近乎朝圣的狠劲儿,玩命砸下。

铛!

铛!

铛!

火星子像炸开的金雨,疯狂喷溅!

每一下沉重的闷响,都伴随着铁胚内部筋骨的重塑!

铁胚在狂暴的锤击下延展、变形,生铁和熟铁的界限在高温巨力下一点点模糊、交融!

王铁头全身汗透,胳膊上的腱子肉突突直跳,虎口早就震裂了,血糊糊一片,他却浑然不觉!

不知砸了几百下,当铁胚温度降下来,呈现出一种内敛匀称的暗青色时,王铁头才猛地收锤。

他手哆嗦着,用长钳夹起这块千锤百炼的钢胚,小心翼翼浸进旁边一桶早就备好的、黏糊糊、味儿冲鼻子的羊油混硝土里。

嗤!

一股子白汽猛地蹿起,带着股呛人的怪味!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出。

白汽散尽。

王铁头抖着手,把冷却的钢胚从油里捞出来。

借着炉火的光,只见钢胚表面布满了均匀细密,水波似的暗纹,通体散发着一种沉甸甸、冷森森的金属光泽,别说裂纹,连个砂眼都找不着!

“成了…灌钢…真成了!”

王铁头的声音带着哭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激动得浑身筛糠。

几乎就在同时!

“嘣!”

一声脆响!

老蔫巴那头,一个粟特工匠兴奋地举起一张刚上好复合牛筋弦的强弩!

那弓弦绷得溜圆,蓄满了爆炸般的力量!

孙二狗立马递上一支新打的重箭,拓木杆子,三棱破甲锥箭头!

工匠把箭扣上弦,瞄着地窖深处一个堆得瓷实的沙土箭垛,猛地一扣悬刀!

嗡!

箭离弦的瞬间,竟发出鬼哭似的尖啸!

快得只剩一道黑影子!

噗!

一声闷得让人心头发颤的钝响!

那支重箭,竟深深扎进夯实的沙土箭垛里,进去半尺多深!箭尾还在嗡嗡乱颤!

整个地窖死寂了一瞬,紧接着爆发出能把房顶掀翻的狂吼!

“好箭!”

“好弩!”

“成了!都他娘的成了!”

李骁站在欢呼疯叫的人群外头,背靠着冰凉的土墙,才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压了半天的咳嗽再也憋不住,他猛地用手捂住嘴,指缝里渗出发暗的血丝。

身体和神经绷到了极限,眼前阵阵发黑。

可他苍白的脸上,却慢慢扯开一丝冰冷锐利的笑,像刚磨出第一道寒光的刀子。

他看向地窖中央那块闪着幽暗青光的灌钢钢胚,又看向那张杀气腾腾的强弩,最后,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默默看着一切,像截枯树桩子似的老兵身上。

翼青的筋骨,总算在这汗臭、铁腥、血丝味儿冲天的地窖深处,悄悄铸成了。

冰冷的铁疙瘩和死硬的骨头茬子,就要变成撕开这黑沉沉戈壁的第一道裂口。

【PS作者发言:今天实在是晚点,不好意思,主要是有事情,实在是太气我了,搞得我一个下午都在跟别人进行交谈,另外说一下主角处于三不管地带,所以才能私造兵器,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私自制造甲胄兵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