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走到桌边,把碎瓷片放在灯火旁,像是欣赏什么珍品。他手指来回抚过边缘,动作轻柔得近乎痴迷。
“你知道这瓷片为什么我会留着?”他忽然问。
“因为它碰过我用的东西。”
沈知微盯着他:“你身上带的根本不是香。”
裴琰笑了下,没否认。
“是活蛊吧?藏在香料里,随时能激活。”她继续说,“谢无涯传信说‘母蛊在裴’,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裴’。”
空气一下子沉下来。
裴琰脸上的笑没变,但眼神冷了。
他抬起手,把碎瓷片对着灯光转了个角度。火光映在上面,照出一道细微的血痕。
“你以为毒茉莉厉害?”他低声说,“你母亲的血,比这花毒烈多了。”
沈知微心头一震。
“她当年被关进地牢时,手腕划破,血滴在狱卒鞋上,那人当场七窍流血而死。太医说那是天生的血毒,可我知道……那不是毒。”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那是圣女的血脉,能焚尽一切邪祟,包括情蛊。”
沈知微握紧了银针。
“你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
裴琰没回答。他把碎瓷片收回袖中,转身走向门口。
临出门前,他停下脚步。
“谢无涯的木鸟,是你从密道捡的吧?”他背对着她说,“他一向聪明,可这次……怕是帮错了人。”
门关上了。
屋里只剩她一个人。
炭火炉发出轻微噼啪声,水壶开始冒汽。她低头看桌上的琉璃皿,那道金线符文还在,边缘微微发烫。
她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书架前,翻出一本旧册子——《西域蛊术残卷》。
翻到中间一页,上面写着:“情蛊分母子,母控命,子噬心。唯圣女之血可破。”
,五脏俱焚。”
她合上书,呼吸有点乱。
如果裴琰身上的是母蛊,那谁是子蛊?
谢无涯为什么要提醒她?
还有,母亲的血真的能焚蛊吗?二十年前的事,是不是根本就不是疫病爆发,而是有人用情蛊控制了整个宫廷?
她正想着,袖袋里的齿轮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
她掏出来一看,齿轮表面那圈纹路正在缓慢转动,像是被什么力量激活了。
紧接着,一道细微的机械声从内部响起。
“咔、咔、咔。”
三声之后,齿轮中心弹出一片薄如蝉翼的纸条,只有寸许长,上面写着两个字:
**速离**。
字迹歪斜,像是仓促写就,墨色发黑,遇光后迅速变灰。
她伸手去接,纸条刚碰到指尖就开始碎裂,化成粉末飘散。
屋里突然一阵风过,吹灭了两盏灯。
她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点残渣。
窗外天色已亮,可屋子里却像沉进了更深的夜里。
她的手指慢慢收紧,指甲陷进掌心。
桌上的琉璃皿中,那道金线符文忽然跳动了一下,像是回应某种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