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沈知微立刻蹲下,把银针贴在她手腕内侧。脉象极细,但跳得稳。她屏住呼吸,指尖顺着血脉滑向腕心,忽然察觉一股微弱的热流从母亲体内传出,竟与自己左腕上的玄铁镯产生共鸣。
镯子还在发烫。
她没说话,只将另一只手轻轻覆上母亲额头。皮肤不再冰冷,像是熬过长夜的人终于回暖。她盯着那张苍白的脸,喉咙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萧景珩站在几步外,目光扫过地上烧焦的账册残页,又落回太后身上。他没下令抓人,也没让禁军收刀。局势悬着,谁都不敢轻动。
太后仍立在原地,凤袍垂地,金簪扔在脚边。她看着沈知微照顾母亲的样子,眼神松动了一瞬。
“你娘活着的时候,总说你小时候爱哭。”她忽然开口,“一哭就停不下来,她只能抱着你在冷院走一圈又一圈。”
沈知微没抬头。
“她说你哭声像铃铛,清亮,不怕人。”太后声音低了些,“可后来你被毒哑了,她跪在我面前求我,说宁愿自己死,也要换你一声。”
沈知微手指收紧,银针差点扎进皮肉。
“我不信命。”太后说,“但我信代价。有些人活着,就得有人替她死。”
裴琰站在角落,嘴里的钥匙还没拿出来。他望着母亲的方向,嘴角那点冷笑早就没了。火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道旧疤,是从前被人用刀背砸出来的。
没人再提疫情,也没人追问当年是谁动手埋尸。
空气沉得压人。
就在这时,屋顶瓦片“咔”地裂开一道缝。
一只木鸟撞进来,翅膀拍打两下,直直落在石桌上。它通体漆黑,关节处有铜丝缠绕,爪子里紧紧扣着半块玉佩。
沈知微猛地抬头。
木鸟转头,对着她眨了眨眼,嘴里吐出一张纸条:“玉归原主,血启终途。”
她伸手取下玉佩。
触手冰凉,纹路熟悉。她立刻从袖中取出自己那半块,两块拼在一起,严丝合缝。边缘磨损的痕迹对得上,像是多年失散又被找回。
她翻过玉面,发现上面沾着一点暗红——是干涸的血迹。
情人蛊的血。
她抬头看向萧景珩。他也盯着那块玉,脸色变了。他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摸了摸怀中锦囊的位置。
谢无涯送来的。
这玉是他一直保管的另一半。
沈知微握紧双鱼玉佩,掌心被边缘硌得生疼。她低头看母亲,又看手中的玉,忽然明白了什么。
谢无涯不是随便选这个时候送信。
他是知道,只有当真相揭开、圣女血脉开始复苏,这块玉才能真正起作用。
她站起身,把玉佩贴身收好。玄铁镯的热度渐渐退了,但那种震动感还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太后看着她,轻声问:“你要带她走吗?”
沈知微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太后又问。
“你现在认罪,是为了保全朝局。”沈知微看着她,“可你也清楚,只要我活着,这件事就压不住。”
“我知道。”太后说,“所以我等你来,也准备好了结局。”
“我不是来杀你的。”沈知微说,“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名字?”太后问。
“还有命。”她说,“我娘的命,那些被你们瞒下去的命。”
太后闭了闭眼。
沈知微弯腰,小心地把母亲扶起来。她的身体很轻,像一捆晒干的药草。她背起人,动作稳,脚步没晃。
萧景珩上前一步,挡在她和禁军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