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眉,迅速将粉末抹进玄铁镯暗格。那格子极小,专为存毒样设计,密封后三年不散。
床是真的有毒,而且下得巧妙——表面看不出异样,连宫中例行查毒的铜雀盘都未必能检出。只有像她这样随身带银针的人,才能发现端倪。
她重新铺好被褥,连褶皱都复原成进门时的样子,然后脱鞋上床,吹熄油灯。
窗外月光斜照进来,映在墙上一道细长的影。
她闭着眼,呼吸平稳,像已入睡。
其实指尖一直搭在脉门上,监测体内情蛊动静。自从双煞共生后,那东西安分了不少,但每当靠近毒物,仍会轻微躁动。
今夜,它几乎没反应。
说明这毒,不是冲着情蛊来的。
是冲着北狄血脉本身。
***
三更天。
门外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倒地。
沈知微没睁眼,耳朵却竖了起来。
外面那人呼吸急促,但节奏不对——太规律了,像是刻意控制过的。而且落地的声音偏左,右腿先着地,明显是主动摔倒。
她在等。
片刻后,门缝底下多了一道影子。
不是脚印,是一只手,慢慢贴在地上,三根手指弯曲,拇指与小指伸直,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沈知微眼皮一跳。
沈家军暗语:敌在内,慎行。
她缓缓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没发出一点声音。走到门边,轻轻拨开门闩,拉开一条缝。
外面站着个守卫模样的人,脸上抹着灰,盔甲陈旧,右手虎口有一道熟悉的茧痕——那是常年握枪磨出来的。
陆沉。
他没说话,只对她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屋内一圈,最后落在床铺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沈知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立刻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被褥上的毒,普通人碰了没事,可若是运功或发热,毒素就会通过毛孔渗入。她今晚看似睡了,实则一直在调息压制情蛊余波,体温略高,已经中招了。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冲陆沉笑了笑,笑得有点傻气:“大哥,我没事,就是困了。”
这是约定的暗号——若说“没事”,代表处境危险;若加“就是困了”,则是已有应对方案。
陆沉眼神微松,随即抬手做了个割喉手势,指了指司衣局方向。
意思是:里面有人该杀。
她点头,轻轻关上门。
回头时,指尖已摸到了袖中的另一根银针。这次不是为了试毒,是为了扎自己——逼醒神智,压下体内渐渐升腾的灼热感。
毒素已经开始作用了。
她坐在床沿,从怀中摸出金狼令。
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纹路清晰。她将它贴在胸口,感受那股来自血脉深处的共鸣。
不是武器,也不是护身符。
是钥匙。
她闭上眼,低声自语:“既然你们想让我死在这张床上……那就看看,是谁先熬不住。”
窗外,风掠过屋檐,吹动一片枯叶。
屋里,她的指尖正一点点收紧,攥住了那枚冰冷的金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