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成为你的一部分。”
这句话,像一声闷雷,在沈妄的耳边炸开,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秦彻的目光死死地锁着他。
“如果你恨我,我就成为你的仇恨,我会永远在这里,让你有复仇的目标,让你的恨意永远不会落空。”
“如果你需要一个囚犯,我就成为你的囚犯,我会服从你的每一个命令,让你永远享受掌控的权力,让你永远不会再有失去的感觉。”
“如果你……哪怕只有一瞬间……”
秦彻的声音哽咽了,停顿了一下,才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最后那句话。
“哪怕只有一瞬间,你感到过空虚和孤独……我就成为你脚下的影子,永远陪着你。”
沈妄的呼吸停住了。
这不是告白,不是爱。
这是一种比爱更沉重,比恨更绝望,比世界上所有锁链都更坚固的,共生诅咒。
秦彻似乎嫌这诅咒还不够彻底,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过长长的餐桌,一步一步,走到沈妄面前。
他就那样站着,微微弯下腰,用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沈妄。
“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我的骄傲,我的卑微,我的理智,我的疯狂。”
“我的生命,我的灵魂……”
“好的,坏的,全部,都给你。”
他声音里的颤抖,混合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解脱。
“怎么处置,都由你决定。”
“杀了我,折磨我,或者……把我关在这里,直到我烂掉,都可以。”
他的目光里,有哀求,有悲伤,有深不见底的、绝望的执念。
“我只有一个请求……”
秦彻的眼眶,终于红了。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滚落,划过他苍白的脸颊。
那滴泪,像滚烫的蜡油,滴在了沈妄的心上。
他用尽了最后的气力,说出了那个藏在他所有疯狂行为背后,最原始、最卑微的恐惧。
“别丢下我。”
……
轰然一声。
沈妄感觉自己用恨意构筑起来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只有秦彻脸上那一道湿痕,在视野里无限放大,清晰得刺眼。
恨意还在,像一块坚硬的冰,卡在他的胸口。
可秦彻的这句话,这个请求,这滴眼泪,像一只滚烫的手,毫无预兆地,握住了那块冰。
没有融化,却也无法再切割他的血肉。
他预想过一切,唯独没有想过这个。
他以为自己是执棋者,是高高在上的复仇之神。
可到头来,秦彻却用最彻底的、最无可辩驳的自我毁灭,将自己变成了这场复仇本身。
他不是棋子,是棋盘。
是这场不死不休的游戏里,唯一的规则。
沈妄久久地凝视着秦彻,身体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
他没有去看秦彻的眼睛,那里的东西太沉重,他接不住。
只是绕开了秦彻,一步,一步,走向餐厅门口。
秦彻僵在原地,没有动。
他看着沈妄的背影,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这是……又要被丢下了吗?
就在沈妄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停住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极度疲惫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去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没有关,留了一道缝。
秦彻站在原地,愣了很久很久。
慢慢地抬起手,碰了碰自己已经干涸的泪痕。
他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道被皮带勒出的红痕,依旧醒目。
沈妄没有说要处理哪一道伤口。
可秦彻知道了。
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是因为,他的主人,对他下达了第一个,不带任何惩罚和羞辱意味的……关心。
这座囚笼,从这一刻起,变成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