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沉默,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别墅里的安防系统和家政机器人维持着一切的运转,食物被准时送到餐厅,却又被原封不动地撤走。
沈妄没有再出现。
他把自己关在主卧。
面前的监控墙上,分割着别墅的每一个角落。
秦彻的身影就在其中一个格子里。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
手腕上那道红痕,在高清的镜头下,刺眼得像一道诅咒。
怎么会这样?
怎么能这样?
沈妄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指节陷进发根。
高烧退去后,四肢百骸都泛着酸软的无力感,但头脑却异常清醒。
这场游戏,他玩不下去了。
或者说,再这么玩下去,先疯掉的人,会是他自己。
他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最根本的,最真实的答案。
终于,在第二个夜晚降临时,沈妄站了起来,他按下了客厅的通话键。
电流的滋滋声后,他冰冷、平直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
“秦彻,到餐厅来。”
餐厅里,那张足够容纳二十人的长餐桌,此刻只在两端摆了两张椅子。
像一场审判。
沈妄已经坐在了主位上,他穿着简单的黑色丝质睡袍,脸色依旧苍白,神情却平静得可怕。
秦彻从外面走进来,步履平稳。
他看到了沈妄,也看到了那张刻意拉开遥远距离的椅子。
在沈妄的注视下,沉默地走到桌子的另一端,拉开椅子,坐下。
两人隔着一张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桌面,遥遥相望。
这是他们在这栋别墅里,第一次如此平等地,面对面地坐着。
没有跪拜,没有命令,没有锁链和道具。
气氛却比任何一次施虐时都要紧绷。
“秦彻。”
沈妄开口了。
他第一次,用这样平静的语气,叫出这个名字。
不带任何情绪,不带任何羞辱性的称谓,只是单纯的,陈述一个事实。
秦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抬起眼,静静地看着沈妄,等待着。
“你毁了秦氏,亲手砸了你的商业帝国。”
“放弃了你的名誉,在全世界面前,展示你的伤口,像个疯子一样乞求。”
“你心甘情愿地住进我给你准备的笼子,被我羞辱,被我折磨。”
沈妄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湖面。
“秦彻,你到底想要什么?”
终于,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个盘踞在他心里,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让他所有计划都失控的终极问题。
秦彻沉默了。
他看着沈妄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和烦躁,只有一片冰冷的、探究的荒原。
他像是在审视一个怪物。
而他,就是那个怪物。
很久,很久。
秦彻才缓缓地,动了动干涩的嘴唇。
他的眼中,褪去了所有病态的狂热和满足,浮现出的,是一种沈妄从未见过的,清明到极致的、深刻的悲哀。
“我想要赎罪。”
他的声音很哑,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出来。
沈妄的心,猛地一沉。
赎罪?
沈妄的指尖,在桌下,无声地蜷缩了一下。
他想过无数种答案,唯独没有这两个字。
“我的罪孽,用死亡也无法偿还。”秦彻看着他,继续说道。
“死太容易了,秦彻不能那么便宜地死去。”
“所以……”
他的声音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但眼神却愈发坚定。
“我什么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