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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外婆的灯塔(1 / 2)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凝固的沥青,粘稠地包裹着整个金碧辉煌却冰冷刺骨的大厅。空气里残留的香槟气泡破裂声都清晰可闻,无数道目光如同被冻结的冰棱,钉在二楼那道如同暗夜君王般的身影上,钉在狼狈跪地、半边脸肿得如同发酵馒头、嘴角淌血的陆铭轩身上,最终,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重重地落回我的身上。

傅司寒最后那个轻飘飘的“脏”字,像一把无形的冰锥,狠狠凿穿了陆家最后一块遮羞布。陆父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成一种死灰般的绝望,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用一种混杂着恐惧和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二楼。陆家的保镖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石化术。

而我自己,挺直如标枪的脊背下,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尖叫!刚才扇出那一耳光的决绝和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冰冷。掌心还残留着扇在陆铭轩脸上时那火辣辣的反震感,指尖却冰凉刺骨。傅司寒那如同深渊般莫测的目光,像无形的探针,刺得我灵魂都在颤栗。

不能留在这里!一刻都不能!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趁着全场都被傅司寒那恐怖威压震慑的短暂真空,趁着陆家人惊魂未定、羞愤欲绝却不敢妄动的间隙!

走!

身体比思维更快!我猛地收回钉在陆铭轩身上的、如同看垃圾般的冰冷视线,甚至没有再看二楼那个危险的男人一眼!素白的旗袍下摆如同惊鸿般旋起!沾染着母亲暗褐色血迹的裙裾在混乱的光影中划出一道凄艳决绝的弧线!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半分留恋!我如同离弦之箭,猛地转身,朝着大厅那扇巨大、沉重、象征着囚笼出口的鎏金雕花大门冲去!

“拦住她!”陆父终于从巨大的羞辱和恐惧中挣脱出来,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如同困兽般的嘶吼!

几个离门最近的保镖如梦初醒,脸上凶光一闪,下意识地就要扑过来拦截!

“嗯?”

一声极轻、却如同带着冰渣的鼻音,再次从二楼飘落。

仅仅是一个音节。

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保镖,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前冲的动作瞬间僵死!脸上血色尽褪,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们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二楼,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硬生生地钉在了原地,如同几尊可笑的雕塑!

傅司寒!又是他!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我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顿!借着这用恐惧铸就的短暂通道,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撞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

“哐当——!”

巨大的撞击声在身后响起!

门外,清冷带着寒意的夜风如同无数把冰刀,瞬间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裹挟着城市夜晚特有的喧嚣和尘埃,狠狠灌入我的口鼻,冲散了身后那令人作呕的香氛和血腥!

自由!

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带来一种近乎灼烧的刺痛感,却无比清晰地提醒着我——出来了!

身后,是灯火通明、喧嚣混乱、如同巨大怪兽张开巨口的苏家别墅。里面是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陆家人,是刻骨仇恨的苏正宏和王美娟,是那个如同深渊般莫测的傅司寒。

而前方,是无边无际的、被城市霓虹映照得光怪陆离的黑暗。

没有车。没有接应。只有身上这件单薄的、染血的素白旗袍,和脚下这双为了搭配那件可笑礼服而穿上的、几乎能崴断脚踝的细高跟鞋。

“快!抓住那个贱人!”

“别让她跑了!”

“封锁所有出口!”

陆家保镖的怒吼和急促的脚步声如同附骨之蛆,从身后敞开的、如同怪兽巨口般的大门内汹涌而出!刺目的手电光柱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夜色中疯狂扫射!

心脏瞬间沉到谷底!傅司寒能震慑他们一时,却不可能一直庇护我这个“变数”!

跑!

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我猛地踢掉脚上那双碍事的高跟鞋!冰冷的、粗糙的水泥地面瞬间硌疼了赤裸的脚心,尖锐的碎石刺入皮肉,带来钻心的疼痛!但这疼痛却像一剂强心针,刺激着麻木的神经!

顾不上!什么都顾不上!

我赤着脚,如同亡命的困兽,一头扎进别墅外那片精心修剪、此刻却显得危机四伏的园林!尖锐的灌木枝条如同恶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划开一道道细密的血痕!冰冷的露水浸透了单薄的旗袍下摆,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身后,凌乱的脚步声和手电光柱越来越近!保镖粗重的喘息和叫骂声如同催命的魔音!

“这边!我看到影子了!”

“包抄过去!抓住她!”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脚底早已被碎石和荆棘刺得血肉模糊,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身体里的力气在飞速流逝,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缠绕上脖颈!

难道刚逃出虎口,又要落入狼爪?!难道重活一世,还是摆脱不了被碾碎的命运?!

不!绝不!

就在这濒临绝望的瞬间,一个模糊的、几乎被尘封在记忆角落的地址,如同黑暗中的萤火,猛地跳入脑海!

城西!梧桐巷!十七号!

外婆!

那个唯一真心待我的老人!那个在母亲去世后,被苏正宏和王美娟刻意疏远、甚至污蔑为“老糊涂”的老人!前世,直到我惨死,都未能再见她一面!只听说她身体不好,独自住在老城区的旧屋里……

那里!只有那里!是苏家和陆家势力暂时无法触及的、唯一的避风港!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瞬间点燃了即将熄灭的意志!

我猛地改变方向,不再盲目地在园林里乱窜,而是凭借着前世模糊的记忆和对危险的直觉,朝着别墅区最偏僻、围墙最矮的西北角冲去!身后追兵的叫骂和脚步声被茂密的林木暂时阻隔!

近了!更近了!

一道爬满藤蔓的低矮围墙出现在视线尽头!围墙外,是车流稀少、灯光昏暗的辅路!

拼了!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加速!赤裸的、布满伤痕和污泥的脚狠狠蹬在粗糙的墙面上!尖锐的刺痛传来!身体借力向上蹿升!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湿滑的砖缝!旗袍下摆被尖锐的藤条勾住,发出刺耳的撕裂声!顾不上!

“她在那边!翻墙了!快追!”保镖的怒吼近在咫尺!

“嘶啦——!”布料彻底撕裂!我顾不上春光乍泄的狼狈,手脚并用,以一种极其难看的姿势,狠狠翻过了围墙!

身体重重地摔在围墙外冰冷坚硬的水泥路面上!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眼前阵阵发黑!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我挣扎着爬起,甚至来不及看一眼擦破流血的手肘和膝盖,踉跄着冲上辅路!一辆闪烁着“空车”红灯的出租车,如同神迹般,正从不远处缓缓驶来!

“停车!!”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濒死的绝望!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出租车猛地停在我面前。

我拉开车门,如同濒死的鱼跃入水中,重重地摔进后座!

“开车!快开车!城西梧桐巷十七号!快!”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脱力而剧烈颤抖!

司机是个面相憨厚的中年男人,被我浑身是血(主要是脚底和手臂的划伤)、衣衫撕裂(旗袍下摆被围墙藤条撕开一道大口子)、赤着双脚的狼狈模样吓了一跳,又听到后面追兵逼近的叫骂和手电光,脸色一变,二话不说,猛地一脚油门!

出租车如同离弦之箭,冲入沉沉的夜色!

后视镜里,几个陆家保镖气急败坏地冲出辅路,对着绝尘而去的车尾灯徒劳地挥舞着拳头,身影迅速缩小,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呼……呼……”我瘫软在后座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汗水混合着灰尘和血渍,顺着额角滑落。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刺骨的寒意如同潮水般涌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姑娘……你……你这是……”司机透过后视镜,担忧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别问……快开……”我闭上眼,声音嘶哑微弱,将所有翻腾的情绪死死压在心底。恨意如同岩浆在冰层下奔涌,但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对那个遥远老屋的、近乎本能的渴望。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窗外的霓虹光影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河流。繁华的都市中心被远远抛在身后,高楼大厦逐渐被低矮破旧的楼房取代,路灯也变得稀疏昏黄。空气里弥漫的香水味被老城区特有的、混合着煤烟、潮湿和淡淡食物馊味的复杂气息取代。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拐进一条狭窄得仅容一车通过的巷子。坑洼的水泥路面颠簸得如同在海上行船。两旁是低矮的、墙面斑驳的旧式平房,窗户里透出昏黄暗淡的灯光。巷子深处,一盏锈迹斑斑、光线昏黄的路灯下,一个歪歪扭扭、几乎被爬山虎覆盖的门牌钉在墙上——梧桐巷十七号。

到了。

付了车钱(幸好旗袍暗袋里还藏着几张零钱),我踉跄着推开车门。冰冷的夜风夹杂着巷子里特有的潮湿霉味扑面而来,让我打了个寒噤。赤裸的、布满伤口和污泥的脚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每一步都钻心地疼。

眼前是一个小小的、几乎被岁月遗忘的院落。低矮的砖墙爬满了枯萎的藤蔓,一扇掉漆严重的暗红色木门紧闭着,门环上锈迹斑斑。院子里似乎种着些什么,在昏黄路灯下只能看到模糊的黑影。整个院子透着一股破败、萧索,却又奇异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