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半边脸的晶体已经出现蛛网裂纹，左脸却还残留着人类的温度：能量不够。他的声音里带着陆昭惯有的低哑，必须启动双生誓约。
苏晚竹抬头看他。
影昭的瞳孔是纯粹的银白，那是陆昭灵魂最干净的部分。
她想起陆昭说过，双生誓约是弑主之眼与持有者签订的血契，需要两人以命为引。
可此刻影昭是陆昭的分身，她是......
你是皇族血脉。影昭似乎看透她的疑惑，晶化的手指按在她眉心，母亲的日记本里写过，苏家女儿是净世莲的容器。他的指尖渗出淡金色血珠，落在她额间，现在，把你的能量输给我。
苏晚竹咬着唇点头。
她能感觉到体内有滚烫的东西在翻涌，那是荒星五年的求生本能，是被驱逐时的屈辱，是每次想起母亲时的心疼——所有这些情绪都顺着手臂涌进影昭体内。
影昭的晶化纹路突然变得澄澈，原本龟裂的晶体开始重新凝结，像被春雨滋润的冰棱。
画符。影昭拽着她的手按在祭坛中央。
两人的指尖同时渗出鲜血，在青石板上画出扭曲的符文。
苏晚竹的血是翡翠色，影昭的是银白，两种颜色交融时，祭坛下的暗格突然爆出刺目强光——那是陆昭的晶核在共鸣。
影刃的骨刃突然刺穿影昭的晶化肩甲。
她不知何时挣脱了先前的束缚，发尾的碎晶扎进苏晚竹后颈：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暗影契约早把我的命和晶核锁在一起！她的眼尾暗纹暴涨，整个人像被抽干了血肉，只剩一张裹着晶甲的皮，我本可以是陆昭的影子，本可以......
住口！苏晚竹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净世莲的光丝突然从她掌心窜出，像藤蔓般缠住影刃的手臂。
影刃的晶甲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竟开始溶解——原来净世莲的力量专克暗影。
她痛得尖叫，骨刃当啷落地：我也是被算计的！
周氏给我下了毒，说只有拿到晶核才能活......
那不是你伤害他的理由。苏晚竹的声音冷得像荒星的夜。
她想起陆昭在暗格里攥着糖的手，想起他每次执行任务前往她发间塞糖时泛红的耳尖，想起他说甜的东西能压下心里的苦——这些温暖的碎片，不该被任何人践踏。
影昭的晶化臂突然笼罩住两人。
他的晶化纹路已经蔓延到全身，整个人像尊透明的水晶雕塑，却在眉心处凝出一点金斑：双生誓约，启。
祭坛下传来轰鸣。
陆昭的晶核从暗格里浮起，银白的光流像银河般注入影昭体内。
苏晚竹的净世莲种子在掌心完全绽放，绿色的花瓣托着晶核，两种力量在半空交织成光茧。
影刃被光茧裹住，她的晶甲开始剥落，露出
我不想死......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荒星上被风吹散的沙粒，我只是......想活......
光茧突然收紧。
影刃的身影开始消散，最后一缕暗纹没入光茧中心。
苏晚竹看见她眼尾的暗纹里浮出一行小字——周氏·往生咒，那是天枢星禁术，中咒者必须用他人性命续自己的命。
晚竹！
赤瞳的怒吼从祭坛外传来。
不知何时，他挣脱了之前的束缚，手中握着染血的匕首，正从台阶上狂奔而来。
他的左眼布满血丝，右脸还留着影昭之前击打的淤青：你们毁了我的仪式！
我要你们陪葬！
影昭的晶化指尖弹出一道银芒。
那光刃精准刺穿赤瞳的右肩，将他钉在身后的晶柱上。
赤瞳痛得弓起背，匕首当啷落地：就算杀了我，镜像空间也撑不住了！
这是影刃的后手，你们......
闭嘴。影昭的声音像冰锥扎进骨髓。
他的晶化身体开始出现细碎的光点，那是能量耗尽的征兆。
苏晚竹这才发现，他的晶化纹路里正渗出银白的血珠——原来刚才的战斗，他一直在用灵魂之力硬撑。
陆昭突然抓住苏晚竹的手。
他的晶化终于停止蔓延，右眼恢复了清明，掌心还粘着半块化了的糖：空间要塌了。他的拇指抹掉她脸上的泪，跟我走。
苏晚竹刚要应，头顶突然传来轰鸣。
祭坛上方的晶柱开始龟裂，碎石像雨点般砸下来。
影昭的晶化身体突然散成银粉，融入陆昭的晶核里——那是分身意识回归本体。
陆昭的晶化纹路开始消退，露出一样。
陆昭拽着她往祭坛出口跑。
苏晚竹回头看了眼逐渐消散的光茧，那里还残留着影刃最后的低语：周氏......她要......
晚竹。
一个熟悉的女声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那声音像春风拂过荒星的戈壁，带着她最怀念的檀香味——是母亲。
苏晚竹猛地回头，却只看见崩塌的晶柱砸下，在她和陆昭之间裂开一道深渊。
现在，轮到你做出选择了。
声音消散的瞬间，陆昭拽着她的手突然一紧。
苏晚竹回头看他，发现他的瞳孔里映着崩塌的镜像空间，映着她慌乱的脸，映着远处逐渐消失的光茧——那里，影刃的最后一缕暗纹，正随着空间崩塌，飘向天枢星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