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的手背青筋暴起,晶化的纹路正顺着腕骨往小臂攀爬,可悬在苏晚竹眉心的指尖始终不肯落下。
他喉结滚动,像是有什么滚烫的话卡在喉咙里,睫毛颤得像被暴雨打湿的蝶翼。
苏晚竹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想起流民军里那些被辐射侵蚀心智的同伴——他们发作时总抓着喉咙喊疼,直到她塞给他们一把野果蜜饯,甜味能暂时压下神经灼痛。
而陆昭,这个总在袖中藏着冰糖的男人,此刻需要的或许不是解药,是他最熟悉的甜。
“张嘴。”她的声音比荒星雪夜还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指尖触到他冰凉的唇,蜜饯上的糖霜蹭在他嘴角,“是你上次在南市买的桂花蜜饯,还带着糖渍金橘的味儿。”
陆昭的瞳孔骤缩。
蜜饯的甜腻在舌尖炸开时,他想起三个月前的雨夜——两人蹲在屋檐下躲雨,他翻出袖中最后一颗糖要分她,她却偏要抢他怀里的蜜饯匣子,说“捕快大人的甜食,得抢着吃才甜”。
黑雾在他眼底退了半寸。
晶化的右臂传来灼烧般的痛,可那点甜像根细针,精准挑破了缠绕在意识里的阴云。
他望着苏晚竹沾着血渍的唇角,突然想起她在流民军当首领时,总把最甜的蜜饯留给受伤的孩子,自己啃最硬的压缩饼干。
“晚竹……”他的声音带着破碎的沙哑,晶化的右手不受控地蜷起,却在即将碰到她发梢时停住,“小心后面——”
血月夫人的冷笑穿透裂隙,震得祠堂琉璃瓦嗡嗡作响:“情爱果然是最没用的东西。”她指尖的晶体泛起血光,一道赤红光线如毒蛇吐信,擦着苏晚竹耳畔刺向她心口。
苏晚竹没躲。
她望着那道红光逼近,袖中早攥紧的瓷瓶“咔”地裂开。
荧尘混着她的血珠撒向空中——这是她在荒星用辐射兽晶核磨成的粉,能与空气中残留的辐射粒子产生共鸣。
“去!”她低喝一声。
荧尘遇光即燃。
原本混沌的空气突然泛起银蓝色荧光,像荒星极夜里的极光,又似天枢星上元节的灯海。
那些悬浮的粉尘连成网,将血月夫人的攻击裹进光网里折射、拆解。
赤红光线撞在光网上,竟有三分之一的能量被反弹回去,结结实实地砸在血月夫人新凝聚的分身胸口。
“你——”血月夫人的虚影晃了晃,被击中的左肩渗出黑雾,“这是荒星的辐射共鸣?你竟能操控星球级别的能量?”
苏晚竹擦了擦嘴角的血。
她望着光网外翻涌的辐射灰,想起在荒星时,她曾站在辐射源中心,看着粉尘被能量波掀起又落下,突然明白所谓“克夫灾星”的命格,不过是周氏用辐射粉掺在她的胭脂里,让靠近她的人被隐形的辐射侵蚀。
“在荒星活五年,总得学会和辐射做朋友。”她扯了扯染血的裙角,目光重新落回陆昭身上。
他晶化的右眼不再翻涌黑雾,弑主之眼的暗红光芒像团烧得正旺的火,“比如现在——它是我的盾,也是你的剑。”
陆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不再冰凉,晶化的纹路停在小臂处,像被什么无形的墙挡住了。
他望着她发间沾着的荧尘,突然笑了,笑得像那年在天枢星茶楼,他偷摸往她茶盏里塞蜜饯时的模样:“原来你藏了这么多招。”
“还有更多。”苏晚竹反手扣住他的手,感觉到他脉搏跳得有力,“比如——”
“小心!”
青焰的声音突然从祠堂角落传来。
苏晚竹转头,正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
她鬓间的珍珠簪子泛着幽光,那是苏母当年送她的信物。
青焰的指尖凝聚着一团青光,像朵将开未开的莲花,“晚竹姑娘,让开些!”
陆昭的手臂突然绷紧。
他望着青焰手中的光团,晶化的皮肤下有暗潮翻涌,却在触到苏晚竹掌心的温度时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