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能地将陆昭往身后带,却触到他晶化右臂的冷硬。
他的体温正在流失,像块被雪水浸透的石头。
陆昭垂在身侧的左手突然攥紧她的手腕,指腹蹭过她掌心里皱巴巴的荔枝糖纸:他要的是你血脉里的灾星之力。他的声音比之前更轻,却像钉子般钉进她脑海,你的晶核......
苏晚竹瞳孔骤缩。
双生晶核的事,她只在荒星最危险的夜里,缩在陆昭怀里时提过半句——那时他替她挡下辐射兽的尖爪,血滴在她手背,她哭着说要是我有两颗晶核就好了,一颗护你,一颗护我。
此刻他晶化的右臂正贴着她心口,那里藏着从荒星带回来的第一颗晶核;而他胸腔里,是当年她用命换回来的第二颗。
共振。陆昭咳出血沫,染脏了她月白衣襟,用我们的晶核......打乱他的融合节奏。
暗影的尖刺已划破虚空,离苏母残魂的光雾只剩三寸。
那团光雾里突然溢出细碎的呜咽——是母亲的声音,带着她幼年时发烧夜咳的颤音:晚竹,跑......
苏晚竹的指甲深深掐进陆昭晶化的手臂。
冷硬的晶面被她抠出裂痕,幽蓝能量顺着她的指缝钻进血脉,像千万根冰针在血管里乱窜。
她咬着牙,将陆昭的手臂往自己心口按得更紧:疼吗?
比你在荒星替我吸毒箭轻。陆昭扯出个笑,血沫沾在嘴角,动手。
心口传来灼烧般的痛。
苏晚竹看见自己的皮肤下浮起银黑纹路,像两条交缠的蛇,顺着血管爬向心脏。
陆昭晶化的右臂突然爆出刺目蓝光,与她体内的银黑纹路相撞——两股能量在他们交叠的位置炸开,形成半透明的光环,像块被摔碎的镜子,每道裂痕都折射出刺目的光。
暗影的尖刺在光环前寸寸碎裂。
他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惨叫,黑雾翻涌的躯体剧烈扭曲,先前抓住苏母残魂的触须地断裂。
苏母残魂的光雾趁机挣脱,裹着淡金色莲瓣坠向苏晚竹——那是母亲临终前别在她发间的玉簪形状,带着她熟悉的沉水香。
苏晚竹伸手去接,却被陆昭拽得踉跄。
他晶化的右臂几乎完全崩解,露出底下白骨,骨缝里还渗着幽蓝能量:小心净世莲!
净世莲残魂不知何时浮到苏母残魂上方。
她原本月白的裙裾染了血,指尖凝聚着刺目的金光,正缓缓压向苏母光雾中若隐若现的魂体:我早说过,只有吞噬才能保存!
苏晚竹这才发现,母亲的光雾正在变淡,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她想冲过去,却被陆昭拉住——他的左手不知何时扣住她腰腹,晶化的右手虽只剩半截,却仍固执地抵着她心口。别慌。他额头抵着她发顶,呼吸喷在她耳后,你娘的魂......在抗拒融合。
苏母光雾突然剧烈震颤。
原本被净世莲金光包裹的部分裂开细缝,露出里面一点暖黄的光——是苏晚竹十二岁那年,母亲在她生辰夜点的琉璃灯,暖黄光晕里飘着桂花糖的甜香。
那点暖黄突然暴涨,将净世莲的金光逼退三寸。
不可能!净世莲残魂的面容出现裂痕,我用莲心养了她百年......
话音未落,天际突然炸开血红色的光。
那光比荒星的血月更艳,比天枢星的晚霞更灼,像盆泼在宣纸上的朱砂,瞬间染红整片虚空。
苏晚竹被这光刺得眯起眼,却看见净世莲残魂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恐惧——她的指尖开始消散,像被热水融化的雪。
是......血月夫人。陆昭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晶化的白骨手臂重重垂落,她的意识......
虚空里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
苏晚竹抬头,看见净世莲残魂与血月红光碰撞处,裂开一道泛着紫电的缝隙。
缝隙里漏出零星画面:金瓦红墙的宫殿在火中坍塌,穿玄色锦袍的男子抱着襁褓往密道跑,背后追来的锦衣卫腰牌闪着冷光——那是陆昭颈间挂着的同款。
苏晚竹转头看他,却发现他正盯着那道裂缝,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悲怆、愤怒、还有一丝滚烫的希望。
他的手无意识地抚上颈间的腰牌,骨节发白。
血月红光突然凝聚成影。
那是位穿猩红宫装的女子,发间金步摇坠着血玉,眼尾的红痣比天上的光更艳。
她凝视着净世莲残魂,红唇轻启,声音却像撞响的编钟,震得碎晶满地乱滚:你本是我莲池里的一朵,也敢妄动我契约?
净世莲残魂的光雾开始崩溃。
她最后看了眼苏母残魂,又看了眼苏晚竹,轻声道:护好她......便消散在血月红光里。
苏晚竹突然感觉心口一热。
陆昭的晶化手臂完全崩解,露出血肉模糊的右臂,却有颗幽蓝晶核从他心脏位置浮起——那是第二颗双生晶核。
与此同时,她心口的晶核也浮了出来,两颗晶核在半空震颤,发出清越的鸣响。
血月夫人的目光扫过两颗晶核,又扫过苏晚竹发间晃动的玉簪(那是母亲残魂凝成的),唇角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
她抬手,指尖点向那道时空裂缝:百年前的火,该有人看见了。
裂缝突然扩大,漏出更多画面:玄色锦袍男子被锦衣卫围住,襁褓里的婴儿哭得撕心裂肺;女子在火中抚琴,琴音里裹着咒术,将婴儿的命运与二字死死绑定......
苏晚竹的呼吸突然急促。
她抓住陆昭的手,发现他的指尖在发抖——他盯着画面里穿玄色锦袍的男子,那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
血月夫人的目光转向他们,红唇微张,似要开口。
而就在这时——
虚空里传来婴儿的啼哭。